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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于家围四庄主见色起意 河西务大英雄入都逢凶

有诗写道:春天的郊外一片碧绿遥远,几天前受到女伴的邀约。山峦如同浓妆的女子,花儿仿佛要绽开笑容,叫人怎能不心神迷醉。

外面说话的是张广太的结义大哥李贵和二哥邹忠。哥俩这天在酒馆里喝酒,正喝得兴起,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雪。两人结完酒账,走出酒馆,但见彤云密布,寒风阵阵,瑞雪纷纷扬扬,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走到北后街时,看见一扇柴门半掩着,院里鸡犬无声,却传来震耳的哭声。李贵说:“老弟,这是谁家啊?大雪天的哭成这样,是什么缘故?”邹忠说:“兄长,你不知道,这是咱们拜弟张广太的二哥搬来这里住了。”接着又把张广聚谋夺家产、将张广财分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咱们哥俩进去看看,顺便问问三弟的情况。”

两人走进上房,给老太太行礼问好,又问了几句张广太走后的情况,然后说:“二弟,你怎么不告他去?”广财说:“我怕见官。家也分了,买卖也赔了,告他也没个由头。我打算做个小买卖,又没有本钱。”李贵和邹忠说:“我们哥俩给你三百吊本钱,足够你做小买卖了。”说完,拿出钱票交给广财,二人这才告辞离开。二爷用这些钱买了几件棉衣,本想等过年后做小生意,可钱很快就用完了。过了新年,李贵和邹忠来拜年,还时常周济他们,送钱送米送衣服。

如今到了秋天,日子越发难过,虽然有朋友亲戚周济,但自己也不好意思总去求助。这天清晨,二爷先去割了一挑青草,想在街上卖掉换钱买饭,家里的老太太和二奶奶还等着呢。巳时刚过,走到十字街,正好遇见广太。此时广太能认出二哥,可他二哥却不认识他,这是为什么呢?原来广太离家时才十六岁,还是个学生,身材没长成,面皮也白;如今年岁大了,身材长高,模样也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所以认不出来。

广太站在那里看着,没有说话。只见二哥挑着一挑青草,在一家饭铺门口放下,说:“掌柜的,你要青草吗?要的话我给你挑进去。”从里面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穿蓝布半大褂,白袜青布双脸鞋,出来说道:“张老二,我们昨天买了你一挑草,马吃了拉稀,驴吃了口渴,你快挑到别处去卖吧。”说了好些外行话。接着又从里面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身穿青洋绉大衫,青绉绸中衣,脚蹬薄底青缎快靴,手里拿着一把平金一百单八将的扇子。三爷一看,认出是二哥邹忠,只听他说:“二弟,把那青草放在那里,咱们哥俩进去坐着说话。”二爷放下草挑,跟着进去了,三爷也跟了进去,找了个座位,把破草帽放在旁边。又一看,大哥李贵正和他们坐在一处,点酒要菜,还点了几样菜要给家中老太太送去。

李大爷又问起广太的下落,广财说:“从那年八月十五晚上走了以后,我也不知道。后来家里人说,是他和我大嫂子把他放走了,到如今八年多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邹二爷说:“你怎么不告你大哥去?何必受这份穷!衙门里我都熟,你二哥在县署当差,还不能帮你托个人情?再说,广太三弟也不知是死是活。”

三爷听到这里,急忙过去说:“三位哥哥,小弟张广太有礼了!”大爷李贵一看,广太身穿白布破汗褂,旧蓝布中衣,破袜子、旧鞋,一脸灰扑扑的,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邹二爷说:“三弟,这几年你去哪里了?我和大哥时常想念你。”三爷说:“小弟自从离家后,到了天津,受了不少苦,拉了几年船纤。今年从通州过来,想回家,又没有像样的衣服。刚才在这里喝茶,听见你们哥儿几个说话,才过来的。一来问问我母亲是否安好,二来打听家里的情况怎么样。”李贵说:“贤弟,你早该回来了,我这里斗秤两行的管帐人都是外请的,要是有你,何必另请别人?”又把张广聚谋夺家产的事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说:“三弟,你先喝酒,喝完了先到我家去,叫剃头的剃剃头,洗个澡,换几件新衣服,然后我邀些人,带你二哥一起去找他分家。要是他好好说理就算了,要是不说理,咱们就拆他的店,拆完就先告他去,到时候我们自有办法。”广太说:“二位兄长,小弟不用换衣服,也不必剃头,就这个样子去找他,看看他对我怎么样。要是他念及弟兄情义,我自有主意。”又对他二哥说:“哥哥,老太太当时跟着你,住在背后街吗?你先回去告诉老太太,我随后先去找大哥,问问他为什么没有手足之情,不奉养老太太?然后再问他祖父的遗业,也得平分,不能他说赔了就完了,我今天要和他算算账。”说完,站起身就往外走。李大爷说:“我二人去邀人,咱们在广聚粮店见。”他二哥广财还拦着三爷,不让他去。

广太出门,径直朝粮店走去。刚到粮店门口,只见里面有六间门面,三爷一上台阶,里面一个伙计就说:“我们这里不给钱,有看门的!”广太说:“我不是要饭的,我找你们掌柜的。”说着就往里走。里面一个老伙计姓韩的说:“三东家来了?里面坐。众位,这是咱们大东家的亲兄弟张三爷。我刚才仔细一看,才认出来是你。”连忙请三爷到里间房坐下,徒弟倒上茶来。广太问:“我哥哥呢?”韩掌柜说:“有人请吃饭,一会儿就回来。”正说着,张广聚从外面进来了。三爷过去行礼,然后在旁边站着。张广聚一看,大吃一惊,连声喊道:“打鬼!打鬼!”三爷说:“大哥,小弟广太不是鬼。”张广聚说:“众位,你们看得见他吗?”大家都笑了,说:“大掌柜的喝醉了吧,明明是个大活人,哪来的鬼?”三爷又说:“当年八月中秋的事,那是咱们家的白狗。”张广聚愣了半天,才说:“三弟,你也不必说了,自己穿成这样,还有脸回来?河里没死,井里跳不下去吗?你还有脸活着!赶紧出去,别惹我生气!”三爷一听,心想:“见面一点弟兄情义都没有,也不问我在外面做什么。”想着,不由得沉下脸,说:“好!祖父的遗业,不能让你一个人做主,这买卖也得分开!”张广聚一听,怒气冲冲地说:“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敢来跟我分家!我把你打出去,永远不准你进我这粮店的门!”说着,照着广太的脸就是一巴掌,三爷用手一挡。只听他哥哥喊道:“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来人!给我打他,把他捆起来,我送他去官府!”后面过来好几个徒弟,就要捆三爷,被三爷一掌一个,打得纷纷倒退,东倒西歪,茶壶碗都摔碎了。张广聚直嚷:“好大胆的奴才!”正嚷着,外面一阵大乱,来了很多人,闯进粮店。不知来的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张广太奉旨交部问 顾焕章私访于家围

有诗写道:蓬莱瀛洲般的仙境难分高下,舞台上的郭郎鲍老最是排场。十年光阴说破虚无道理,终究月有清影花有香。

张广太正与粮店众人争执时,外面李贵、邹忠带着二十多人赶来,正要上前帮忙。张广聚见状不妙,立刻换了副面孔:“三弟不可如此无礼!哥哥是为你好,说了几句重话,难道吃饭还能少了你的份?是你自己想岔了,别听旁人挑唆。走吧,我的车就在外面,上车回家慢慢说。”他拉着三爷往外走,邹、李二人见状不便阻拦,只得派人跟在后面打探消息,自己先回局子等候。

广太跟着大哥到了家,下车后明知故问:“娘在哪里?我去给她老人家磕头。”走进上房,大奶奶连忙迎上来:“三兄弟可回来了!这几年去了哪里?”三爷正要答话,大奶奶已把他让进屋里,使唤人纷纷上来行礼倒茶。可左等右等,张广聚却没跟进来,三爷心中顿生疑窦。

正琢磨着,门上人进来说:“三爷,外头有人找您说话。”广太出去一看,竟是四个公差手持铁链:“你就是张广太?你哥哥把你告了,我们老爷派来传你过堂。”说着便将他锁住,拉往巡检司。此时巡检司已升堂,只见张广聚拍破额头跪在堂下。这位巡检姓牛名必,字受川,本是吏员出身的贪财小人,与广聚早有交情。张广聚为置弟弟于死地,故意自伤头部来此喊冤,牛必正等着人犯到案。见广太被带上堂,牛必立刻发威:“你这无礼奴才,见了本司为何不跪?目无兄长也就罢了,竟敢藐视本官、咆哮公堂!”说罢吩咐左右:“拉下去重责四十板子再问!”张三爷怒斥:“我何罪之有?你不可无故害人!”正争辩间,门外传来李贵、邹忠的叫骂声:“张广聚,你这无情无义的东西!出来算帐!”牛必见状更是喝令:“先打张广太!”

就在此时,五骑马疾驰而至,为首青年二十多岁,穿蓝绸长衫、青缎快靴,手托带帽盒的大包袱,到广太面前请安:“请大人上马。”牛必惊问:“这是何人?”来者正是姜玉:“这是奉旨返乡的张三大人!”巡检司吓得浑身发抖,连忙跪倒行礼:“卑职不知是大人驾临!”急忙命人撤去铁链,又赔笑请三爷息怒。张广聚早已吓得蹑手蹑脚溜走。牛必忙吩咐备洗脸水,请到内书房更换衣物。三爷换好官服,净面吃茶,吩咐备马。牛必一路赔着好话,直送到衙门外。

张三大人翻身上马,带着随从前往背后街给母亲请安,再找张广聚算帐。路上围观者众多,先前见他与广聚争执时,有人议论:“这不成器的东西,从小就没出息。”此刻见他头戴花翎、身着三品官服,前呼后拥威风凛凛,又纷纷改口:“我就知道他非池中之物,从小就与众不同!”这正是人言可畏,翻覆无常。闲话少叙,广太到了家门下马,进内给母亲磕头行礼,又向二嫂问好。老太太拉着他哭述别后种种,这时大嫂子周氏进来:“三弟,今日当着娘的面,你哥哥做事糊涂,我劝他不听。娘这边我常送些钱物,只是能力有限。他不敢进来,让我来求情,望贤弟念及情面。”说罢给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心善,忙说:“儿媳起来,叫广聚进来我瞧瞧。”张广聚在外应声而入:“娘,孩儿早想接您回去,幸好三弟回来得及时,都是我的不是。贤弟,大哥错了!”说着行礼,请老太太上车回家。老太太起初不肯,夫妻二人跪地苦求,广太念及大嫂当年恩情,便让二哥扶母亲上车,又派姜玉将行李家当搬回老宅,忙乱了一整天。

次日广太拜会街坊邻里,河西务大小人家、商铺无一遗漏。到李贵门前时,正听见他对邹忠说:“若张广太来拜,就说我不在家。”话音未落,外面已有人叫门。老妈开门见三爷衣冠楚楚带着跟班,回禀时却照实说:“大爷说没在家。”广太闻言失笑,老妈自知失言。他念及与李贵自幼相交,径直走进内宅书房。李贵假意嗔怪:“如今做了官,还认得哥哥?”广太上前请安行礼,三人落座,细说别后功名之事。

随后广太请二位兄长帮忙操办婚事,择日行茶过礼,迎娶胡赛花过门。洞房花烛之日,丹珠、倭侯爷、哈四太太等京城亲友齐聚。谁知这喜宴之上,竟又生出一场是非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假道士巧得真消息 真邪教误信假神仙

有诗写道:不必苦苦研求世态炎凉,人间悲欢皆可在宁静中收纳。谢道韫泪尽后心意成灰,潘岳愁添时梦魂俱休。孟尝君失势后谁愿追随,庄子才高也被视为马牛。追思丁令威化鹤归来,每逢荒僻处便神游天外。

张广太在家中迎娶新娘,拜过天地进入洞房,饮交杯酒,吃子孙饽饽与长寿面。夜晚他与顾焕章、哈家大爷等亲友划拳行令、斗宝夺标,直吃到三更才散席。三爷回到洞房,将官帽放在帽架上,花翎插入翎筒,黄马褂交给侍奉婆搭在衣架上。新人端坐榻上,众人退去后,他坐在椅子上,想起当年在天津受困的情景,没想到能有今日,又忆起一生经历的悲欢离合,不觉伏在桌几上昏昏睡去。

待天色大亮,外面众人已起,广太急着穿官服出去应酬,却发现翎筒与黄马褂不翼而飞。他开门让人四处寻找,侍奉婆翻遍各处都无踪迹,只见砚台底下压着一张红帖,上面写着四句诗:“寒风一阵逞英雄,红人是我把刀钉。玉美无瑕谁能见?盗去马褂大花翎。”正思索间,猛抬头见门斗上插着一封字柬和一把刀。取下一看,字柬上写:“韩信英名四野扬,红袍挡雁姓字香。玉笛吹散三千将,苦死乌江楚霸王。”张广太反复品读,始终不解其中深意。

正愁烦时,姜玉进来说:“三叔,给您道喜!哈大爷套车要走,倭侯爷也要告辞了。”广太出去送走远客,向倭侯爷和哈大爷说起失盗之事。倭侯爷道:“三弟印堂气色暗沉,恐有百天牢狱之灾,需多加谨慎;但又有喜煞隐现,或有顺事降临。此事暂不必急,我说的话你不可不信。”近旁亲友纷纷猜测,有人说盗贼与广太有仇,也有人说是玩笑捉弄,议论不一。

李贵、邹忠带着姜玉分头寻找。李贵往东查访无果,又转向南边,正遇上邹忠,两人互问踪迹都无所获,便一同返回广太家中,却发现姜玉还没回来,心中十分焦急。

直到正午时分,姜玉蹦跳着跑进来:“三叔别着急,我找到线索了!”原来他出门到十字街,见墙上贴着红帖写着“村北桃柳林,寄卖黄马褂、大花翎”。顺着路走到村北一里处,见一片桃柳林,东边有座花墙门楼,黑漆大门配着白墙,门旁墙上也贴着“本宅寄卖黄马褂、大花翎”的帖子。姜玉叩门后,出来一个年轻使女,容貌颇为丑陋——但见她头顶秃露,没梳发髻,雁尾式的头发歪向一边;耳挖簪长如柳枝,拴着颗石榴红珠子;脑袋又小又黑,斗鸡眉下眼睛内凹,塌鼻梁时常流涕;嘴唇像绛色绉纱,全靠厚粉遮掩;被风一吹,脸上粉妆裂开细纹,配着水芸梅般的脸蛋,竟有种怪异“风流”。她穿着蓝布衫配花挽袖,衣襟镶着印花边,黄铜纽扣锃亮;红布中衣裆部紧窄,一双小脚裹着“钩九六”样式的金莲,里高底鞋走起路来一步三晃。

姜玉正打量着,只听丑丫头粗声问道:“干什么的?是你在敲门吗?”姜玉应道:“你家门上贴着‘寄卖黄马褂、大花翎’的帖子,我是来买东西的。”丑丫头翻了个白眼:“张三大人那边派人才卖呢。”姜玉连忙表明身份:“我就是张三大人府上的,名叫姜玉,是他老人家的亲信。”丑丫头扭着腰进去,不多时又笑嘻嘻地出来:“这里有封信,你拿去交给张三大人,让他亲自来取。”姜玉接过信不敢怠慢,急忙赶回府中,将寻物经过和信件一并呈上。

张广太拆开信,只见内页写道:“自与您分别已有八载,遥想您起居安好,心中甚慰。犹记当年在青楼与您相识,实乃三生有幸!承蒙厚爱结为知己,海誓山盟犹在耳畔。怎料好事多磨,欢聚反成忧愁。临别至今,常自垂泪对月长叹。红颜薄命,我又能说些什么?近来听闻您荣归故里,我心中欢喜雀跃,却又得知您新婚燕尔,不知是何滋味!回忆往昔情深,怎能不黯然神伤?柔肠寸断之际,不避羞耻暂将花翎、马褂收存。您是明智之人,即便不念昔日恩情,也必看重物品贵重,望能前来一叙,让你我尚有相逢谈心之日。写至此处,泪随笔落,千言万语难尽,望君心照。”

广太读罢,想起当年与韩红玉在烟花院中盟誓的情景,不禁落下英雄泪。

原来韩红玉自与广太分别后,鸨母曾逼问:“你到我家吃穿用度不少,行院本就靠接客谋生,你既不肯接客,打算作何打算?”红玉答道:“我家中两个哥哥不久必来救我,你且耐心,我自会报答。”后来红胡子马杰从沧州来,花三百两银子为她赎身,本想带回沧州寻婆家,红玉哭诉与广太的过往,马杰便在河西务村北租了宅院,留下银两时常探望。红玉暗中打听广太下落,听闻他奉旨返乡并娶了胡忠孝之妹,心中又气又痛。新婚之夜,她带钢刀潜入新房,本想行刺,转念又想:“他或许不知我近况,不如拿他信物。”于是取走花翎、黄马褂,留下两首题诗和一封字柬。

此刻张广太将前尘往事告知众人,顾焕章当即道:“三弟,我陪你走一趟。”三人骑马来到村北宅院,开门的竟是红胡子马杰。顾焕章见状连忙行礼:“哎呀!原来是马大哥!”又向广太介绍,张广太上前拜见:“久仰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马杰将众人让进东厢房书房,笑道:“顾贤弟的事我已知晓,今日这桩事,你我就做个媒人吧。”说罢进内取出黄马褂和花翎交还广太,并定下吉日将韩红玉迎娶过门。

当日亲友云集,哈家大爷、倭侯爷都来道贺。李贵特意请人修缮白狗坟茔,栽上松树立了石碑,还请来两台戏班唱对台戏。周边村庄亲友闻讯赶来,戏台前热闹非凡,谁知这热闹中又将惹出是非。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顾焕章假充神仙 神力王调兵剿贼

有诗写道:莲花池畔倚着回廊,一见莲花便想起情郎。郎的情意如荷上露水般短暂,唯有藕丝般的柔肠将我心相连。

张广太手举香火祭奠白狗,口中念念有词:“白狗,白狗!你先前替我一死,但愿你早早托生人世,与我作为兄弟,常常相守在一起。” 行完了礼,然后他的母亲走过来,拈了一炷香,叩头说道:“白狗,你当初替我儿一死,救主虽不算稀奇,替死却是极为不易。但愿你早早托生人世。” 李贵、邹忠也跟着磕下头去,说道:“白狗,你要是有灵有应,有仇的就报仇,有冤的就报冤。” 张广聚在一旁站着,很是不自在,自己过去也烧了香,然后对着众人说:“我当初本是想管教我兄弟,没想到弄假成真。我要是真有害我三弟之心,当时就会有报应!”

未了,只见从外面跑进一个血淋淋的妇人来,把张广聚吓了一个跟头,倒在地上起不来。早有众人把他扶起来,只听那妇人说道:“三大人救命呀!” 她跪在张广太面前,哭着说:“众位大人救命!” 后边有一个彪形大汉,手执木棍说道:“这个妇人,我家庄主花费了好多银钱把她买了下来。你如今逃走,我奉庄主之命来追你,叫我把你打死!” 说着,举起木棍就打。吓得那妇人连忙躲到张广太背后。姜玉过去说道:“你们是怎么回事?说说我听听再打。” 那个妇人泪汪汪地说道:“众位要问,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这个妇人住在河西务西头,娘家姓白,嫁给刘四为妻,夫妻二人感情甚是和美,可称得上是天作良缘。刘四以赶车为业,在於家围於珍四庄主那里做事。刘四时常回家嘱咐他的妻子,担心年轻的小媳妇惹上是非。这一天,白氏女子正在门前站立,瞧见一伙打围的人直扑正南方向。为首的人骑着一匹花斑豹的马,相貌形容实在是威风。到了白氏跟前,把马勒住。那人年约四十来岁,面皮微黑,长眉大眼,身穿二蓝洋绉大衫,脚穿薄底靴子,带着二十多人,扛着枪,架着鹰,拉着狗,一看白氏娘子长得十分美貌。那个为首之人,就是於家围的四庄主於珍。其人最好女色,一见美妇人,就动了心,两只眼睛不住地望着白氏身上看。本来这白氏女长得面如傅粉,柳眉杏眼,鼻准端正,樱桃小口;身穿着一件白夏布女汗衫,镶沿着各样缎边,品蓝绸子中衣;足下一对莲钩不足三寸,穿着南红缎子花鞋,鞋上扎着挑梁四季花;手拿一把捶金小扇,杏眼含情,香腮带笑。四庄主一看,心中一动:“这个妇人是谁家的女花容?” 旁边家人卢欠堂答了话,说道:“庄主爷,你不用说,这是咱们那里赶车的刘四他媳妇。” 於珍一听,不由心中大喜,连忙下马,说道:“你等跟我来!” 直奔白氏四姐而来,说道:“美人,我是於家围的四庄主於珍。你不必害怕,我有话要说。你家当家人在我那里赶车,我到你家中坐坐。” 吓得白氏四姐回身进了大门,把门插上,连声嚷叫:“街坊救人!有人来抢我来了!” 她登着柴火垛,跳过墙去。众人把门踢开,进屋内寻找,不见有人,无奈只好回去。众邻里街坊齐来观看,把白氏送回家去。过了三两天,不见自己丈夫回来,心中直跳,坐不安稳。

这一天,她雇了一头驴骑上,托亲戚看家,自己奔於家围而去。月色平西时分,到了於珍住宅门首下驴,坐在石头上。从里面出来一人,白氏说道:“劳驾,里边有一个赶车的刘四,把他叫出来,就说家中有人来找他来了。” 那个人说道:“我进去叫他出来就是。” 见那个人进去了多时,不见出来。有两个老妈从里面出来,要买绒线,问白氏是做什么的。白氏说道:“我来找我当家人刘四,烦二位姐姐进去带个信儿。” 那两个老妈说道:“你跟我进去,到里边坐着吧。” 白氏一想:“既然我到了这里,何不进去到里边坐坐?” 站起身来,跟那两个老妈进去。

走了四五层院落,里边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院中搭着天棚,放着鱼缸、石榴树,还有各样花草。北边放着一张桌子,上边放着茶壶、茶碗,后边放着一把椅子,上边坐着一人,正是四庄主於珍。一见白氏,心中甚喜,说道:“美人,我自从那一天见了你一面,回家来与你丈夫刘四说,我给他二百两银子,叫他再娶一个,把你送给我,省得跟着他受罪。到了我家,使奴唤婢,成箱子穿衣裳,整匣子戴首饰,好不好?他不依从我,叫我把他打死了,埋在后院井内。你来甚好。来吧,咱们喝会酒,然后再入洞房。” 说着,笑嘻嘻地过来,要拉白氏的手。这妇人乃是一个烈性之人,一听贼人这话,就知道自己男人受害了;又见他过来要拉自己,直气得蛾眉直竖,杏眼圆睁,照着於珍脸上就是一掌,又抓了他两把。於珍吩咐:“来人!给我打!” 过来了十数个贼人,把白氏踢倒在地,於珍又踢了她两脚。大家一阵打,直打得白氏登时昏死过去。於珍吩咐左右:“拉到马号里去,黑夜再埋了她吧。” 众人拉着死尸,到了外边马号,扔在一旁。

天有二鼓时分,白氏苏醒过来,睁眼一看,慌忙站起来,浑身疼痛,自己把门打开出去,想着要先回家,然后再替丈夫报仇,鸣冤告状。恰巧有一个从京都沙锅门来的一头驴,往下走,白氏雇了它,骑上往下走。天刚亮之时,到了河西务家中,给了驴钱,进门放声痛哭。给他看家的亲戚正劝解她,外边有於家围的家人墨龙,奉四庄主於珍之命,先在马号里一找死尸,不见下落,号门已开,慌忙禀明了庄主。於珍吩咐大都管墨龙:“带二十人追至河西务他家中,把他打死。” 众恶奴各带兵刃,追到了白氏门前叫门。里边白氏一听,吓得跳墙从街坊院中跑出去了。众贼随后追赶,正跑到白狗坟上,见那边唱戏,有张三大人戴着官帽,她过来求三大人救命。管家墨龙举棍要打,只见姜小爷过来,把贼人的棍挡开,上头用手一挡,他底下一腿把墨龙踢倒在地,又连着几脚,当时就把墨龙打死了。吓得众余党一个个往后倒退,不敢上前,都跑回於家围,禀报四庄主打听。

张三爷一见,愣了多时,叫把戏止住,然后叫地面官人,先去禀知本县知道。姜玉说道:“三叔,杀人的偿命,欠债的还钱。我去打官司去!” 张三大人说道:“胡说!用不着你,总是我该打官司去。你先把这白氏交给巡检司,送武清县去对质。” 李贵说道:“贤弟,你不必着急,这一场官司,我替你打了就是。不必害怕着急,我也给他抵不了命,你在外边再托个人情。” 广太说道:“有这个妇人在,这场官司就好打。” 派两个人看着墨龙的死尸,众人回家商议。胡忠孝说道:“我正回通州任上,明天一早,我与妹夫入都去托人情。那四庄主於珍也不是好惹的,就先叫李大爷到案,他那里也相熟。” 先叫李贵去武清县打这场官司。次日,二人上马,离了河西务,日色平西,到了齐化门,从桥底下跳上一人,手持钢刀,照着广太就剁,口中说道:“张广太,望哪里走!” 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张副将升任苏州协 顾焕章奉旨查黄河

有诗写道:大江东去,日头西落,百感茫茫难以收束。万里漂泊,一身作客,五年间三次登上此楼。凌空而去谁能如鹤,稍立玄飞我似沙鸥。碌碌无为恐防仙子见笑,题诗怎敢把姓名留下。

张广太正要骑马上大桥,只见对面走来一人,猛地抓住马缰:“张广太,你可算来了!今天得跟你算算账,赶紧把欠我的银子还来,不然这事没完!” 张广太一看,并不认识这人。只见那人生年约三十多岁,紫膛脸,身穿紫花布裤褂,配着紫花布袜子和青布鞋,一脸横肉,二目圆睁,说着就举刀砍来。旁边突然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穿一身蓝布裤褂,白袜青鞋,面色青须,一把抓住那举刀人的胳膊:“刘六,你别讹人!我来跟你说理!” 说着夺过刀,照着刘六就是一刀,把他砍倒在地。刘六躺在地上大喊:“好啊!张广太你砍我!” 张广太与胡忠孝齐声辩解:“我们都没下马,怎么会拿刀砍人?” 那砍人的青年说:“张广太,你别想走了!你把人砍了还想跑?我姓朱排行第五,本是好意劝架,你们却不知好歹!” 说完把刀扔在地上。这时本地面官带人赶来,将四人围住:“都跟我去打官司!” 一行人被带到官厅。

胡忠孝常出入齐化门,认得当班的陈老爷,便说:“把这两人交送提督衙门,我们担待着。就拜托您了!” 陈老爷问:“胡老爷,那位是谁?” 胡忠孝答道:“这是我妹夫,平定画石岭、在畅春园受引见的副将张三大人。我们一同进京有事,没想到遇见这两个讹诈之人,他们自行砍伤还拦路行凶。麻烦您把他们交提督衙门,我们先进城去史家胡同哈宅,明天再去衙门处理。” 说罢,二人告辞进城。

到了哈四大人住宅,门房进去通报,大人让哈家大爷出来请他们进去。到了书房,广太先道谢请安,又给胡爷引见,然后把家中祭奠白狗坟以及齐化门外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哈大人说:“我给你写封信,派人送去交给九门提督陶明大人,明天你去投案,到那自有照应。” 随即吩咐摆酒,众人喝了些酒后便安歇了。

次日天明,哈大人上衙门去了,哈家大爷陪着广太用完早饭。广太问:“昨天的信送去了吗?” 大爷说:“送了。” 三爷说:“那我要去衙门了。” 于是胡忠孝跟着他,出门雇了辆车来到衙门,正好遇见昨天河阳汛的差人:“二位老爷来了,里边众位老爷正坐堂呢,请二位到里边去。” 张三爷与胡爷到了堂上,给问官请安后站在一旁。差人把两个贼人朱五、刘六带上来审问,刘六说:“众位老爷,不必细问。张广太欠债不还,反而用刀剁我,朱五在那边劝架可以作证。” 问官又问张广太缘由,胡忠孝与张广太把昨天在齐化门外的遭遇如实说了一遍。众位问官把两个贼人拉下去动刑审问,让广太与胡爷先回去,他们知道二人在哈四大人那里住。众问官回明提督陶大人,陶明接了哈公的书信,又听了问官回禀,得知两个贼人并无招认讹诈作伤之事,便递了折子奏交刑部,称大概是土匪恶棍拦路讹诈、自行作伤。

康熙圣主览奏后龙颜大怒:“真有这等事!” 传旨意:把张广太与胡忠孝交刑部,严刑审问私通天地会之事。

旨意一下,众文武不知为何,与张广太有交情的人都担心害怕:把张、胡二人交刑部,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昨夜圣驾从长寿宫回寝宫,行至半路,辇前突然火光一闪,圣主传旨停辇,一看地下落的纸灰竟成字样,头一句是:“大清国王,仁明皇帝,可以为君,不亏群黎天地大乱,盗贼起,广太归降,诈降之计。” 后边还有一行小字:“张广太昨日入京,聚会贼人,要起叛逆之心。” 圣主看罢回宫,将此事记下,半信半疑,心想:“张广太已回家,这事多半奇怪。” 次日一见折子上有张广太与胡忠孝入京之事,龙心大怒,下旨将二人交刑部审问私通天地会贼之事。

这旨意一下,把哈四大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给河西务广太家中捎去一封信。姜玉上来先给哈大人请安,询问张三爷的事,大人也不知详情,便去见倭侯爷,把事情细说一番。侯爷说:“姜玉,我给你三叔托了人情,到了刑部大概不要紧。我要改扮行装,穿道服带百宝囊。” 叫来张荣、李昌二人,如此这般吩咐一番,二人点头去了。侯爷又让姜玉在府中等候,让人给他预备饭食。

次日,倭侯爷改扮后出了侯府,直奔广渠门外,顺大路来到于家围西村头,路北有个小店,进去见北房三间,上房里有个大土炕,柴锅里煮着小鸡,香气扑鼻。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身穿月白布汗褂、蓝布中衣,白布袜子青鞋,黄脸膛,黄眉毛,圆眼,微有几根黄胡子,见侯爷顾焕章进来,说道:“爷,您来了?天还早,住店吗?” 侯爷说:“我来歇歇,今天在这村庄化缘,晚半天住你这。” 说着坐在炕上问:“掌柜的贵姓?” 那人说:“我姓刘行五。您歇歇,别在村庄化缘了,怕没人施舍。” 侯爷说:“小事,歇歇就好。” 便躺在炕上:“我先睡一觉。”

刚要合眼,不多时听见外边进来一人:“刘五哥,鸡肉熟了没?” 小店掌柜的说:“熟了,来喝酒吧。” 那人说:“我刚听人说,六哥的伤好点了,这场官司倒打好了,咱们四庄主大概也托了人情。” 刘五说:“少说话,别多管闲事!” 二人喝了几杯酒。倭侯爷起来说:“哎呀,好困好困!掌柜的,我走了,晚上见。” 刘五说:“道爷走啦?”

倭侯爷出了店门往东走,到街当中见路北有个大门,左右有两块上马石,里边两条大板凳上坐着六七个彪形大汉在说闲话。倭侯爷一看,想必是于庄主的住宅,便站在那里大声说:“吾乃梅花山梅花岭梅花道人,正在洞中打坐,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知道有紫微星君真龙天子降世,落在此处。若有真龙天子,我这宝剑不动自会出匣。” 只听 “哗啷” 一声,宝剑出匣一寸。倭侯爷又重复一遍,接着说:“吾善观气色,能知过去未来,可指迷人归正路。来,过来,我送你一相。”

那边来了个二十多岁、像跟官模样的人:“求先生给我瞧瞧。” 倭侯爷一看说:“你脸上气色不好,恐有人命牵连。速奔正东,不出三里有座树林,必有机缘。” 那人说:“我有个朋友姓李名昌,我让他去通州缎店取银子,五天没回,他家向我要人,说我害了他。我到通州一天没找着,今天回来遇见道爷,求您再给仔细瞧瞧。” 焕章说:“按我说的去东树林找,越快越好!” 那人去了多时,门里的家人见状都围过来瞧热闹。倭侯爷又给其他人看相,只见先前那人同着个少年回来了:“您真是神仙!我这朋友刚才在通州输了我的钱,不敢回来要寻死,多亏道爷指引。来,送您几两银子。” 拿出五两银子交给倭侯爷,二人扬长而去。侯爷故意推辞:“吾不要银子!” 正说着,只听里边有人喊道:“好啊!哪里来的妖人,敢在此妖言惑众!” 声音洪亮,过来一把抓住侯爷,拉着就走。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钦差愿舍命尽忠 龙王梦指拿六寇

有诗写道:广平赋中咏叹梅花风骨,陶令笔下闲情诗句最华。另有一番风流韵致之事,如珠无瑕疵玉无斑痕。

倭侯爷正在给众人相面时,门上人已进内禀报四庄主于珍。于珍听后半信半疑,心想:“此人定是私访者,为张广太打探消息。也罢,我且出去见机行事。” 他离了内房来到大门内,众家人连忙起身:“庄主出来了。” 倭侯爷故作吃惊:“哎呀!我正访察真龙天子,不想今日在此相遇!” 说罢跪倒磕头,“吾皇万岁万万岁!我涉水登山四处寻访,不想今日得见圣颜。”

这于珍本是八卦教教主,天地会中他有三个哥哥都是会总,自己也是邪教余党的小会总。于家围内无一善类,全是天地会匪贼。他本就野心勃勃,听了倭侯爷的话虽有疑虑,仍拉着他道:“休要信口胡言,随我进来!” 拉着刚进二门,只见一条黑色猛犬拴在那里,此犬项短脖粗,浑身漆黑,模样凶恶。于珍猛地将顾焕章往前一推,想试试这狗是否咬他 —— 此狗向不让生人进门,正好试探他是不是真神仙。那狗见状 “嗷” 地一声扑来,倭侯爷见状用蝇甩子一指,狗 “汪” 地叫着跑开。于珍见状深信不疑,只当侯爷是真神仙 —— 他不知蝇甩子里藏着梅花针,刚才一捏簧,针正中狗嘴,它才疼得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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