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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下是那节受重创而变形的腰椎。

“可有些人的名字……缩在小角落里,字都看不清,像您那卷……”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带着一种少年人模仿大人说话的刻意沉重。

又有些困惑不解:

“他们流的血,挡的刀枪,护住的族人……好像没人提,也没人记得住了。我常想,宇智波的威名震天响,这威名……不都是一个个像爷爷您这样,用骨头和血肉垫出来的路吗?怎么那些写在头里名字亮堂的,好像路就自己铺好了似的?”

话语如同淬毒的针。

看似无心。

却精准无比地刺穿了老人心中积压了数十年、早已化脓的脓疮!

玄翁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些!

那里面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被触及痛处的强烈羞怒。

有无人理解的深切孤独。

更有一种被压抑了一辈子的、熊熊燃烧的愤懑之火被骤然点燃的疯狂!

他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愤怒又痛苦的气流声。

猛地挥开祭的手!

那双深陷的眼窝里。

第一次清晰地爆发出一种超越了病痛的、近乎野兽的光芒。

“你懂……你懂个屁!”

老人低吼着。

声音嘶哑得像漏风的破锣。

夹杂着难以遏制的喘息:

“祠堂?!族谱?!狗屁!那都是……贴金的棺材板子!贴给活人看的!荣耀?哈!”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

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痛苦与刻骨讥讽的狞恶表情:

“他们……只认得万花筒!只认得高高在上的名字!我们这些人……流干的不过是给牌位添香的灯油罢了!什么血肉路基……是尸骨!是我们这些……没用又碍眼的废物尸骨,烂在阴沟里的垃圾!”

积压数十年的悲愤、怨毒、不甘。

如同腐烂沼泽底部的瘴气。

在这个濒死的、脆弱不堪的瞬间。

被少年看似天真无邪的问话狠狠撬动。

轰然喷发!

祭的脸上依旧维持着少年人的懵懂。

与一丝被斥责的无措。

他垂下眼帘。

视线却落在了角落。

那把被厚厚灰尘包裹、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长条状物事上。

他默默走过去。

拿起半干的抹布。

开始擦拭上面厚重的污垢。

动作很慢。

很细致。

一层层灰黄油腻的沉积物被擦掉。

随着污垢的剥落。

刀鞘下面掩埋的刃纹渐渐暴露出来。

那是野太刀独有的大丁字乱刃。

刃纹冰冷。

如冻结的山溪。

然而大部分刃身。

依旧被更深的赤褐色牢牢覆盖。

“刀锈了……”

祭一边仔细擦着。

一边轻声说着。

像是在自言自语。

声音不大却恰好能钻入老人喘息的气流中:

“锈得好深……像凝固的血痂……”

他的手指隔着抹布。

拂过那冰冷的锈迹:

“真可惜。这样好的刀……是柄好刀吧?可惜,埋在灰里生锈了。”

他顿了顿。

终于抬起头。

望了一眼喘息稍微平复、但眼神更加死寂空洞的玄翁。

带着孩童般不解的天真:

“刀生锈,怎么想也不是它自己的错,是不是?它本该被人握着,砍穿敌人的骨头,饮下滚烫的血……它本不该像个被忘掉的玩具,塞在角落吃灰的……”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

如同最狡猾的毒蛇。

无声无息地将獠牙探入心脏:

“锈掉的……从来就不是刀,是忘了它该去饮血的……握刀的手啊。”

玄翁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双死水般的眼睛死死钉在祭擦拭的刀身上。

枯槁的面容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

如同被抽筋剥皮。

有什么东西。

在他荒芜了几十年的心田深处。

被这句轻飘飘的话狠狠地凿开了一道缝隙。

寒意顺着脊椎断裂的旧伤一路向上窜!

……

日子在清扫、擦拭和沉默的医疗查克拉抚慰中流淌。

祭手中那把野太刀上的浮锈被小心地擦拭掉。

露出下面冰冷的金属本色和深刻的刃纹。

但更深层的锈蚀。

依旧顽固地扒附在刃身上。

玄翁眼中的空洞死寂更深了。

有时甚至会对着那把逐渐显出形骸的长刀沉默地坐上小半天。

这天傍晚。

夕阳残血般的光线。

给破败的小院和那柄崭露寒芒的野太刀都镀上了一层不祥的赤金。

“沙沙——”

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

仿佛是风掠过墙头枯枝的摩擦。

在祭准备离开的瞬间响起。

极其自然地被卷进傍晚村落的嘈杂背景里。

祭提着竹筐。

正要跨出玄翁家的破门。

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但那低头前行的瞬间。

他右眼眼角几不可查地向上斜了一下。

扫向西侧高墙的阴影顶端。

那面墙属于旁边一位族中管事的阔气新宅。

“嗯?!”

墙头阴影里。

一道穿着深褐色伪装服、几乎与墙壁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猛地凝固!

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整个人如同被踩住尾巴的狸猫。

弓起了背脊!

那双露出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刚才那少年抬头的动作……和扫过的目光!

那视线穿透力极强。

冰冷如实质!

难道……

就在他分神确认这一瞬间!

另一个身影。

如同自东面腐朽的围墙外土地中陡然钻出的鬼魅!

土黄色的伪装服在尘土中毫不起眼!

整个人犹如一道扭曲的黑影。

瞬息突进!

手中一抹蓝汪汪的寒星直取榻榻米上闭目喘息的老者咽喉!

速度奇快!

毒千本!

目标精准而狠绝。

毫无预兆!

直取瘫软在床上毫无防备的玄翁!

千本破空。

发出凄厉到刺耳的锐鸣!

“呃——!”

榻榻米上的老人猛然惊醒!

浑浊的双眼瞪大到极限。

映出那一点致命的幽蓝光芒!

恐惧的本能让他残破的身体试图做出反应。

但他枯朽的肌肉甚至来不及牵动神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肉体撞击声炸响!

一直低着头、仿佛被门口异响吓到的祭。

身体如同被无形之力猛然撞开!

失去平衡地趔趄着。

带着肩上的竹筐。

正正好好地横着跌向那张矮榻!

时机妙到毫巅!

他倒下的身体和沉重的竹筐恰好挡住了毒千本的轨迹!

同时跌撞的部位也巧妙地撞到了榻榻米上试图撑起的玄翁身体侧面!

噗嗤!

毒千本穿透竹筐边缘坚韧的藤条。

擦着祭的手臂外侧飞过!

钉入木墙。

蓝汪汪的剧毒液体渗入木质。

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

“呃啊!”

祭被自己撞出的力道反震。

痛哼一声跌倒在矮榻边。

“嘎——啊——!”

那致命的刺激、死亡的恐惧、本能的绝境求生欲。

彻底压垮了玄翁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他浑浊的眼珠几乎凸出眼眶!

喉咙里爆发出一声非人的、如同夜枭啼血的凄厉嘶嚎!

一股凶厉暴虐之气混合着求生的疯狂。

如同垂死的野兽在最后关头炸毛!

根本不顾那脆弱如破布的身体能否承受!

那双枯瘦如柴、指甲污黑的手。

在瞬间爆发出一种与其体魄完全不符的可怕速度和力量!

“结·印!”

几乎是靠着燃烧最后的生命力。

玄翁双手以极其笨拙、变形、却迅捷到了诡异的程度交叠在一起!

亥-戌-酉-申-未!

五个极其快速又扭曲的手印几乎在同一瞬间被他扭曲的手指强行挤压成形!

胸腔和腹腔内发出一连串令人心悸的、如同脏器破裂的噼啪闷响!

“火遁·龙……”

“炎”字尚未成型!

噗——!!!

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黑血如同开闸的洪水。

从玄翁口鼻中狂喷而出!

腥热恶臭的黑血瞬间泼洒在祭的浅色学徒服前襟。

甚至溅到了他苍白干净的脸颊上!

那强行凝聚在指尖的最后一点暴躁查克拉光芒如同烛火般骤然熄灭!

他全身剧烈地一挺。

随即如同被彻底抽走了骨头的皮囊。

软软地后仰。

重重地砸回榻榻米上!

只剩下破风箱般急剧抽吸的、带着血沫的呼吸声!

那双浑浊暴突的眼睛圆睁着。

死死瞪着上方腐朽开裂的木椽。

里面充满了极度的痛苦、不甘。

和对死亡的惊恐!

祭仰面躺在地上。

脸上溅着温热的、带着腥甜铁锈味的黑血。

那双漆黑的眼睛却异常平静。

只有瞳孔边缘一点点猩红的微光在飞快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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