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黄宝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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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主任，曾主任！”丽萨火急火燎到找到了准备正在录制节目的曾小贤。

曾小贤穿着燕尾服正在调试设备：“怎么了，领导？火急火燎的，要不要看一下我现在的水平啊？”

“还看呢！你都不着急啊？”丽萨急得拍了拍手。

“着急？急什么？”

“你看新闻没有？”

丽萨把报纸递给曾小贤：“黄宝强一夜夺冠，整整1000万元的奖金。现在台长正在和其他领导据理力争，为这档节目《我代表月亮选择你》进行主持人竞选。”

曾小贤看着报纸，花了5秒的功夫理解了这通爆炸性消息：“这货哪来的？开外挂吧！丽萨，那我的主持人？”

“目前来看还是你的，毕竟你现在是主任。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所以你第一期的节目收视率一定要好，你懂我的意思吧？”

丽萨点了点曾小贤的胸口语重心长的说道：“相信你，不要把手忙脚乱的风格带到这里。”

曾小贤尴尬的笑了笑：“呵呵，领导放心。我一定会拿出百分之200的状态来对待今晚节目，让他们见识见识金牌主持人的功夫！”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节目快开始了，今晚我帮你负责现场直播。”

丽萨走到摄像机后跟工作人员交代了两声然后坐到了那里。

曾小贤惊喜的点点头：“有您坐镇，倍有面子！”

丽萨嫌弃的摆摆手示意节目开始。

刺眼的聚光灯“唰”地亮起，曾小贤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随即挺直了那套略显紧绷的燕尾服，脸上瞬间堆起他那标志性的、带点傻气的职业笑容。

导播在镜头外比了个“oK”的手势。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锁定频道，这里是《你的月亮我的心》——咳，不对，”

曾小贤清了清嗓子，努力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老节目名咽回去，“是《我代表月亮选择你》！我是你们的老朋友，新主任，曾小贤！”

开场白还算顺利。他偷瞄了一眼摄像机后的丽萨。

丽萨抱着手臂，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这微小的肯定让曾小贤心头一松，腰杆又挺直了几分。

“今晚，我们节目的主题是——‘转角遇到爱还是遇到债’！”

曾小贤提高了声调，试图营造点悬念，“现代社会，节奏快，压力大，找个对象难不难？难！找个靠谱的对象，更难！今天来到我们现场的几位嘉宾，就有着非同寻常的……呃，情感经历！来，一号男嘉宾，请开始你的故事！”

一号男嘉宾是个戴眼镜的It男，说话慢条斯理，讲述了他如何在网游里“打副本”时认识了“女神”，结果奔现后发现“女神”同时开着五个号，养着三个“老公”的悲惨故事。

曾小贤一边听着，一边努力调动面部表情，时而同情地皱眉，时而惊讶地张嘴。“哦~~~天哪！”

他恰到好处地插入感叹，“这简直比我们电台的午夜热线还曲折！所以这位兄弟，你最后是怎么发现真相的？难道是……查了她的Ip？”

“不，”

It男推了推眼镜，“是她找我借钱买新出的限量版游戏坐骑，说钱不够，让我帮她充点卡，充了五千块之后，我发现那个坐骑……是绑定的，根本不能交易。”

“噗——”观众席传来几声没憋住的笑。

曾小贤赶紧接上：“唉！五千块买个教训，深刻！这告诉我们什么？网恋有风险，投资需谨慎！特别是涉及到虚拟坐骑的时候！”

他试图把话题升华，但听起来总有点跑偏。

丽萨在后面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收住”的手势。

曾小贤心领神会，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好的，那么这位伤心的勇士，今晚来到我们《代表月亮》的舞台，是想寻找一位怎样的伴侣呢？是能一起打副本的战友，还是……能帮你管住钱包的财政大臣？”

接下来的环节还算平稳。曾小贤努力调动气氛，时不时蹦出几个自以为很潮的网络用语（比如“给力”、“神马”），虽然略显过时，但在现在的语境下，勉强还能接受。

他学着其他相亲节目主持人的样子，在男女嘉宾互动时插科打诨，只是他的“诨”经常带着点曾氏特有的不着调。

“这位女嘉宾，你说你喜欢成熟稳重的男士？那你看看我们这位二号男嘉宾，职业是……呃，仓库管理员？这个职业就很稳重嘛！天天守着那么多东西，多踏实！是吧？”他热情地指向一位略显木讷的男嘉宾。

男嘉宾憨厚地笑了笑。女嘉宾则礼貌地回了个微笑，没说话。

丽萨扶额。

轮到“爆灯”环节（节目组借鉴的热门环节），一位女嘉宾为三号男嘉宾——一个自称自由画家的长发男子爆了灯。画家激动地冲上台，即兴朗诵了一首献给女嘉宾的、充满抽象意象的诗。

现场气氛有点……尴尬的安静。

曾小贤硬着头皮救场：“哇！太有才了！这诗……意境深远！让我想起了……呃，想起了我们电台楼下那只总在思考猫生的流浪猫！都充满了哲学气息！”

他顿了顿，试图找到更贴切的形容，“总之，艺术！这就是艺术！女嘉宾，这份炽热的艺术灵魂，你感受到了吗？”

女嘉宾表情复杂，勉强点了点头。台下传来零星的笑声，这次是真的被曾小贤的比喻逗笑了。

节目进入尾声，要公布最终牵手结果了。曾小贤感觉自己的燕尾服后背有点汗湿，他深吸一口气，拿出自认为最深情、最具有仪式感的声音：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爱情就像……就像初春的天气，说变就变！但是，寻找真爱的勇气，永远值得我们点赞！现在，是时候揭晓，今晚，在《我代表月亮选择你》的舞台上，谁能成功牵手，向着幸福……”

他正酝酿着更澎湃的情绪，眼角余光瞥见丽萨猛地站了起来，一脸惊恐地指着他的头顶上方。

曾小贤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舞台上方，为了营造浪漫氛围而悬挂的一弯巨大的、闪闪发光的银色月亮道具，其中一颗用作星星点缀的小灯泡，正发出“滋滋”的轻微响声，并且……冒出了一缕极其细微、但绝对清晰可见的白烟！

“呃……”

曾小贤的声音卡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摄像机，都顺着他的视线聚焦到了那颗冒烟的“星星”上。

导播间估计也慌了，画面瞬间切成了演播厅全景，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两秒。那颗小灯泡顽强地又“滋”了两声，白烟更明显了。

就在这万众瞩目的尴尬时刻，曾小贤多年深夜电台练就的临场（或者说，破罐子破摔）本能发挥了作用。

他迅速低下头，对着最近的摄像机，脸上挤出一个无比真诚、甚至带着点神秘的笑容，声音压得低沉而富有磁性：

“朋友们，看到了吗？连我们代表月亮的星星……都被今晚嘉宾们炽热的爱情火花点燃了！这是多么强烈的化学反应！这是多么吉祥的预兆啊！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他话音刚落，那颗尽职尽责的小灯泡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啪”地一声，灭了。一缕小小的黑烟飘散。

观众席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夹杂着掌声。

曾小贤保持着那个僵硬的、自认为很“深邃”的笑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丽萨饶不了我，还有那个黄宝强……奖金……我的主任位置……

丽萨在摄像机后面，一只手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她另一只手无力地挥了挥，示意导播赶紧切广告。

..................

诸葛大力带胡一菲和唐悠悠参观酒吧。推开那扇熟悉的、但明显重新包覆了深色皮革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优质咖啡豆烘焙香、淡淡皮革味和隐约雪松木调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取代了记忆里略显陈旧的烟草和廉价酒精味。

“哇塞，”

唐悠悠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焕然一新的空间，“孟屿真成这里的老板了？这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胡一菲双手抱臂，锐利的目光如同精密扫描仪。

从天花板缓缓扫到地面，最后定格在吧台后面那排闪着低调光泽的酒瓶上：“嗯，是比之前那个‘失意中年人收容所’强多了。起码灯光不再像审讯室了。”她挑剔的语气里难得带了一丝认可。

“之前的风格有点……过时。”诸葛大力言简意赅，领着她们往里走。

整个空间的色调是温暖而沉静的，深胡桃木色的地板，墙壁保留了部分原始的砖石肌理，刷成了柔和的暖灰色。

新添置的家具线条简洁，皮质沙发和扶手椅看起来宽大舒适，颜色是沉稳的焦糖色和墨绿。

取代了冰冷白炽灯的是各种造型别致的暖光源：黄铜灯罩的壁灯散发着柔和光晕。

几盏工业风的吊灯悬在吧台上方，光线聚焦在擦得锃亮的黄铜吧台面，映出调酒师忙碌的身影和琳琅的酒瓶。

最引人注目的是吧台后面一整面墙的酒柜，设计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分层的书架，各种酒瓶错落有致地摆放其中，底部打上了柔和的背光，琥珀色的威士忌、宝石红的葡萄酒、剔透的伏特加……在光线下像陈列的艺术品。

“这装修，很有氛围感啊。”

胡一菲的目光在那面酒柜墙上停留了几秒，难得用了“氛围感”这种的词，“大力，这里面有你的功劳吗？”她侧头看向诸葛大力，眼神带着了然。

诸葛大力点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指着几处细节：“主要是设计师的方案，孟屿把关整体风格。我只是在照明色温、功能区动线划分和部分软装材质的选择上，提供了一些基于用户体验和空间利用效率的数据分析建议。”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理性，仿佛在陈述一个实验报告。

“比如？”

唐悠悠好奇地追问，顺手摸了摸旁边一张小圆桌光滑温润的桌面。

“比如，”

大力指了指天花板上那些看似随意、实则经过计算的射灯角度，“照明的层次感和重点区域的亮度配比，确保阅读和工作所需的光线充足，同时避免眩光干扰交谈。还有，”

她指向角落里一组半包围式的沙发区，“那个位置的隔音处理稍微加强了一些，背景音乐分贝控制在舒适区间，适合需要安静讨论或者专注工作的人。”

胡一菲挑了挑眉：“哦？所以现在这里不仅能喝酒，还能搞学术研讨会了？挺好，下次系里开小会可以考虑挪这儿来，省得在办公室闻粉笔灰。”

“一菲姐！”

唐悠悠被逗笑了，随即又兴奋地指着吧台侧面一面墙，“快看那里！那个霓虹灯好特别！”

那是一道镶嵌在深色背景墙上的霓虹灯管，勾勒出的却不是常见的酒瓶或酒杯图案。

而是一个简洁流畅的莫比乌斯环轮廓，散发出柔和的马卡龙粉色光晕，与整体沉静的色调形成一种奇妙的平衡，既现代又带点梦幻感。

“莫比乌斯环？”

胡一菲一眼就认出来了，“无限循环？啧，孟屿这小子，玩起情调来还挺有想法。”她话里带着点调侃，但眼神里是欣赏。

“这个，”

诸葛大力看着那抹温柔的粉光，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是他的主意。说是……象征某种联结。”她顿了一下，没再多解释。

“哇！好浪漫！”

唐悠悠双手捧心，眼睛亮晶晶的，“这简直就是《唐氏表演法则》第38条——‘场景氛围是情感的催化剂’的完美诠释！在这里拍感情戏肯定特有感觉！”

她已经开始脑补各种剧情了。

“打住打住，”

胡一菲及时打断了唐悠悠即将展开的戏剧化联想，“我们是来参观酒吧的，不是来给你找外景地的。”

她目光转向吧台后穿着整洁马甲、手法娴熟的调酒师，“看起来专业多了。以前那老板调酒跟兑糖水似的。”

这时，调酒师注意到了她们，微笑着点头示意：“三位女士好，孟先生交代过。需要喝点什么吗？今天有特调的初春限定，用了新鲜的浆果和本地蜂蜜。”

“哟，服务意识也提升了。”

胡一菲拉开一张高脚凳坐下，“给我杯拿铁就行，奶泡打厚点。晚上还有课，保持清醒。”

“我要我要那个初春限定！”唐悠悠立刻举手。

“一杯热牛奶，谢谢。”诸葛大力也坐下。

调酒师应下，利落地开始操作。

咖啡机发出沉稳的嗡鸣，蒸汽棒打出绵密的奶泡，吧台上弥漫开浓郁的咖啡香。

胡一菲环顾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空间，舒适的灯光，恰到好处的背景音乐（一首慵懒的爵士钢琴曲），空气中好闻的味道，还有身边的朋友。

她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大力：“地方是真不错。看来曾小贤那笔‘投资’，没打水漂。至少比吕子乔拿去研究‘贵族气质’强多了。”

“嗯，”

大力看着调酒师将热牛奶轻轻推到她面前，“运营数据目前看来是良性的。孟屿说，周末晚上基本满座，白天也有不少带着笔记本过来工作的人。”

她抿了一口牛奶，热气氤氲了她的眼睛：“曾老师昨天下午还来视察过，顺便……点了杯最贵的威士忌，记他股东账上了。”

胡一菲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他那点出息！不过，”

她顿了顿，看着杯子里细腻的奶泡，“能有个像样的地方待着，也挺好。至少比窝在客厅听吕子乔弹棉花强。”

她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

唐悠悠则小口啜饮着调酒师递过来的、点缀着浆果的粉紫色特饮，满足地眯起眼：“嗯！好喝！这里以后就是我们3601和3602的御用据点了！”

窗外，初春傍晚的天色正一点点染上温柔的蓝紫色。

酒吧里，暖黄的灯光亮起，映照着杯盏、木质桌面和朋友们放松的脸庞。

空气中，咖啡香、果香和隐约的酒香交织，一种属于他们这个“家”的、崭新而舒适的日常气息，正悄然弥漫开来。

调酒师擦拭着杯子，微笑着说：“孟老板说了，只要是3601和3602的朋友来，第一杯他请。算是……新邻居的见面礼。”

胡一菲端起拿铁喝了一口，浓郁的咖啡香让她微微眯起了眼：“行，算他小子会办事。”

酒吧门口那串由旧钥匙改造的风铃就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傍晚微凉的风卷进来一丝初春夜晚的气息，又被门迅速合上挡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