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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人们常说“人心不同,各如其面”,意思是每个人的内心想法都不一样,就像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面容。即便有人外貌极为相似,可内心本质也有着天壤之别。
人的面容之所以各不相同,是因为每个人都由不同的父母所生,家族血脉千差万别,怎么可能出现完全一模一样的长相呢?就算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或者一母同胞的双胞胎,看似极为相像,但仔细端详,也能发现细微的差异。然而,世间却总有一些奇妙的巧合,有些毫无关联、生活轨迹完全不同的人,偏偏长得极为相似,甚至能以假乱真。
从正史记载来看,孔子的相貌与阳虎相似,结果导致孔子在匡地被人围困,这是恶人长得像圣人而引发的误会;在传奇故事里,周坚与赵朔容貌相似,他以死替赵朔,化解了下宫之难,这是身份低微之人与贵人容貌相同而产生的善举。这些奇特的现象,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据《西湖志余》记载,宋朝曾发生过一件因容貌相似引发的事件。当事人凭借相似的面容,骗取了富贵,享受了十余年的荣华,最终事情败露。那是在靖康年间,金人围困汴梁城,宋徽宗、钦宗二帝被俘,被迫前往北方,众多后妃公主也一同被掳走,其中就有钦宗的女儿柔福公主。后来,宋高宗南渡称帝,改年号为建炎。建炎四年,突然有一位女子来到皇宫,自称是柔福公主,从金国逃了回来,要面见皇帝。
高宗心中十分怀疑:“那么多随驾的大臣都没能逃脱,公主平日里都是小脚,怎么可能独自逃回来?”于是,他下令让从前的宫人前去辨认。宫人们仔细查看后,都说:“就是真的公主,一点都不差。”再询问她宫中的旧事,女子对答如流,甚至能叫出好几个旧人的名字。只是众人发现,她的一双脚大得离谱,与印象中公主的小脚完全不同,纷纷回禀:“公主以前是小脚,现在这双脚差别太大,只有这一点不太对劲。”
高宗亲自召见女子,当面质问:“你的脚怎么变得这么大?”女子听后,痛哭流涕地说:“那些金人对待我们就像对待牛马一样。我好不容易找机会逃脱,一路上赤脚奔走,从金国到这里将近万里之遥,怎么可能还保持着从前的小脚模样呢?”高宗听了这番话,心中十分不忍,于是下诏书,封她为福国长公主,并将她许配给高世綮,高世綮也因此成为了驸马都尉。当时,江龙溪负责起草诏书,其中写道:“彭城方急,鲁元尝困于面驰;江左既兴,益寿宜充于禁脔。”这里用鲁元公主在彭城失散后又重逢,以及晋朝元帝公主下嫁谢混(小名益寿)的典故,来比喻柔福公主的经历,十分恰当。从那以后,公主夫荣妻贵,朝廷对她的赏赐源源不断。
当时,高宗的母亲韦贤妃被掳到金国,高宗每年都花费大量钱财,希望能将母亲赎回,并遥尊她为显仁太后。后来,宋金和议达成,绍兴十二年,韦贤妃终于从金国返回。她听说“柔福公主进宫面见皇帝”,大吃一惊,说道:“怎么可能?柔福在金国受尽折磨,早就死了,还是我亲眼所见。怎么会又冒出一个柔福?这到底是谁假冒的?”于是,太后下旨,让司法部门严加审讯。
司法官员接到旨意后,提审女子。一番严刑拷打之下,女子再也撑不住,只得如实招供:“我本是汴梁的一个女巫。靖康之乱时,有个宫中婢女逃到民间,看到我后,误以为我是柔福娘娘,还直呼我娘娘。我很惊讶,问她原因,她就说我和柔福公主长得一模一样。从那时起,我便有了冒充的心思,每天向她打听宫中旧事,时间久了,便对这些事十分熟悉。所以才敢大胆冒名,贪图这一时的富贵,以为永远不会被识破。没想到太后回来了,我的好运也到头了,如今只有一死。”最终,女子被定罪。高宗看到供词后,大骂:“这个欺君的贱婢!”立刻下令将她押往闹市处决,并抄没其全部家产充公。算下来,女子前后得到的赏赐,总共有四十六万缗钱。虽然最后没有好下场,但她也享受了十几年的富贵生活。就因为长得与柔福公主相似,连昔日的骨肉、旧人都无法辨认。若不是太后归来,她恐怕永远都不会被识破。就算她在太后回来之前死去,也算是占了大便宜。只是天理昭昭,作恶必然会败露。
现在,再来讲一个因容貌相似而引发的离奇官司。正所谓:“自古唯传伯仲偕,谁知异地巧安排。试看一样滴珠面,惟有人心再不谐。”
明朝万历年间,徽州府休宁县荪田乡有一户姚姓人家,家中有个女儿叫姚滴珠,年方十六岁,生得花容月貌,在当地是出了名的美人。滴珠父母健在,家境富裕,对这个女儿宝贝得不得了,从小娇生惯养。后来,通过媒人的说合,滴珠嫁给了屯溪的潘甲为妻。俗话说,这世上最不能轻信的就是媒人的话。媒人要是想说一个人穷,就算是富可敌国的石崇,在他们嘴里也会变得无立锥之地;要是想说一个人富,就算是家徒四壁的范丹,也能被说成拥有万顷良田。他们嘴里从来没有一句实话,富贵美丑全凭一张嘴随意编造。
屯溪的潘家虽然是个老牌家族,但早已没落,家境贫寒。家中男人要外出谋生,女人也得亲自操持家务,不能有丝毫懈怠。潘甲虽然相貌还算过得去,但早已放弃读书,转而经商。更糟糕的是,他的父母十分凶狠,动不动就破口大骂,丝毫没有长辈的样子。滴珠的父母误信了媒人的话,以为潘家是好人家,就这样把宝贝女儿嫁了过去。
新婚的小夫妻感情还算恩爱,但滴珠看到潘家的实际情况后,心里十分难过,常常偷偷流泪。潘甲明白妻子的心思,总是用好话安慰她。然而,成亲才两个月,潘甲的父亲就对儿子发火:“你们整天你侬我侬,难道就这样虚度日子?怎么不想着出去做生意?”潘甲无奈,只好和滴珠商量。两人抱头痛哭,说了一晚上的知心话。第二天,潘父就逼着儿子外出经商了。
滴珠独自一人留在潘家,心里更加凄凉,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她从小娇生惯养,作为新媳妇,一时之间也不适应潘家的生活,常常感到不知所措,只能整日闷闷不乐。潘父潘母见媳妇这副模样,经常数落她,骂道:“这婆娘是不是在想情人,得了相思病!”滴珠从小在父母身边备受宠爱,哪里听过这样的恶语?她不敢反驳,只能默默忍受,背地里偷偷哭泣。
有一天,滴珠起床晚了些,没能及时准备好公婆的早饭。潘父顿时破口大骂:“你这个好吃懒做的女人,睡到这么晚才起来!看你这逍遥自在的样子,除非去当娼妓,倚门卖俏,勾引男人,才能这样快活!要是想好好过日子,可不能这样!”滴珠听了,十分委屈:“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就算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不该这样羞辱我!”她大哭一场,却无处诉说心中的委屈。
到了晚上,滴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生气:“这老糊涂,说的什么话!一点道理都不讲。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不如先回娘家,把这些事告诉爹娘,和他们理论理论,看这些话该不该说。而且借着这个机会,在娘家住上一段时间,也能少受些气。”主意打定后,天还没亮,她来不及梳洗,随手用一块罗帕包住头,一口气跑到了渡口。如果当时有人知道她这一去会惹出诸多事端,能拦住她,或许后面的那些麻烦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姚滴珠这一去,天色尚早,虽然路上已有行人走动,但人还不多,渡口显得十分寂静。当地有个专门干坏事的光棍,名叫汪锡,绰号“雪里蛆”,意思是他像不怕冻饿的蛆虫,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也该姚滴珠倒霉,偏偏碰上他独自划着竹筏在溪中。汪锡还没到渡口,远远望见一位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独自站在岸边,而且头发未梳,满脸泪痕,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汪锡在竹筏上喊道:“娘子,要渡溪吗?”滴珠回答:“正想过去。”汪锡说:“那快上我的筏子。”嘴上喊着“小心点”,手却伸过去接她。滴珠上了筏子,汪锡一篙撑开,划到一个偏僻的地方,问道:“娘子,你是哪家的?一个人要去哪里?”滴珠不耐烦地说:“我要回苏田的娘家。你把我送到溪对岸,我自己认得路,你别多管闲事!”汪锡却不依不饶:“我看娘子头发不梳,脸也没洗,还哭哭啼啼独自赶路,肯定有古怪。你把事情说清楚,我才送你。”
滴珠被困在溪中,又急着回家,只好把丈夫出门、自己在家受公婆气的事,一边哭一边全说了出来。汪锡听后,心里立刻打起了坏主意,故意说道:“这么说,我可不能送你过去。你这神色不对,放你上岸,你要是逃走、寻死,或者被别人拐走,日后查起来是我渡的你,我岂不是要吃官司?”滴珠气愤地说:“胡说!我回自己娘家怎么算逃?要是寻死,我干嘛不直接投水,还渡河去自尽?我又认得路,不怕人拐!”汪锡继续哄骗:“我还是不放心。你既然要回娘家,我家离这儿很近,你先去我家坐坐。我去你家报信,叫你家人来接,这样两边都安心。”滴珠无奈,心想这样也行,便答应了。她毕竟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子,没什么见识,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还以为汪锡是好心,就跟着他去了。
上岸后,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地方。进了几道门,里面的房屋幽静又雅致,只见:明亮的窗户,干净的茶几,锦缎的帐子,柔软的垫子。庭院里种着几种花卉,厅堂内摆着几张素雅的椅子。墙上挂着周之冕的字画,桌上放着时大彬的砂壶。这小小的屋子,虽比不上富贵人家的宅邸,却也比寻常百姓家清净许多。
原来,这地方是汪锡用来拐骗良家妇女的窝点。他专门把骗来的女子带到这里,谎称是亲戚,再勾引那些浪荡子弟、好色之徒来此。要是对方上钩,要么让女子陪这些人短暂玩乐,要么让女子成为外室,借此骗取大量钱财。要是遇到无依无靠的女子,碰上贩卖人口的贩子肯出高价,他就把人卖去当娼妓,早已干了不少这种勾当。如今见滴珠孤身一人,行为异常,立刻起了歹心,把她骗到此处。
滴珠出身好人家,平日里就喜欢清净。在婆家时,公婆凶悍,她不仅要天天做烧火、煮饭、打水这些粗活,就连准备油盐酱醋这些小事,都让她头疼不已。如今见到这干净精致的地方,也没多想,心里反而有了几分喜欢。汪锡见滴珠不但不害怕,还露出欢喜的样子,顿时起了邪念,走到跟前,双膝跪地,想要对滴珠无礼。
滴珠立刻变了脸色,怒斥道:“你这是干什么!我是好人家的女儿,你刚才说留我在这里等家人,如今青天白日,怎么把人骗来行骗?你要是逼我,我现在就自尽!”说着,她看到桌上的点灯铁签,抄起来就往喉咙里刺。汪锡吓得手忙脚乱,连忙说:“有话好说,我不敢了!”其实汪锡主要是图财,对女色倒不是特别在意,生怕真闹出人命,坏了自己的“生意”。这一吓,他那点邪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汪锡跑到后面,过了好一会儿,带出一个老婆子,说:“王奶奶,你陪这位娘子坐坐,我去她家报信,马上就回来。”滴珠叫住他,说了自家的地址和父母姓名,叮嘱道:“一定要早点叫我家人来,我必有重谢。”汪锡走后,王婆子端来洗脸水,拿来梳头用具,让滴珠梳洗,自己则站在一旁,假装关心地问:“娘子是哪家的?怎么会到这里?”滴珠又把自己的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婆子故意跺脚说:“你公婆真是老糊涂!有这么漂亮的媳妇,是他们的福气,还不知足,竟然恶语相向,真是没良心!怎么能和这样的人一起过日子?”滴珠听着,想起自己的委屈,忍不住又流下眼泪。婆子接着问:“那娘子现在打算怎么办?”滴珠说:“我想回家告诉爹娘,在娘家躲一阵子,等丈夫回来再说。”婆子又问:“你丈夫什么时候回来?”滴珠叹口气,难过地说:“成亲才两个月,就被公婆骂着逼出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婆子趁机劝道:“这也太没天理了!你这么年轻漂亮,却让你独守空房,还骂你。娘子,别怪我多嘴,你就算现在回去,以后还不是得回婆家?难道能在娘家躲一辈子?这天天受气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滴珠无奈地说:“命不好,也没办法。”婆子接着说:“依我看,有个法子能让娘子一辈子享福。”滴珠好奇地问:“什么办法?”婆子说:“我认识不少富家公子、王孙少爷,个个斯文俊俏。娘子要是看得上,我帮你说合。对方肯定把你当珍宝一样疼惜,到时候你衣食无忧,使唤奴仆,再也不用受苦,可比在婆家强上万倍。”
滴珠在婆家吃尽了苦头,又年纪轻轻,心思动摇,犹豫着说:“这样不好吧,被人知道了怎么办?”婆子连忙说:“这里很隐秘,外人进不来,神不知鬼不觉。你住几天就知道,以后都不想走了。”滴珠说:“我刚才已经让撑筏的去报信了。”婆子不屑地说:“他就是我干儿子,不懂事,报什么信。”
正说着,一个人冲了进来,一把揪住王婆,喊道:“好啊!青天白日,居然教人养汉,我去告发你们!”滴珠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撑筏的汪锡。滴珠急忙问:“你去我家报信了吗?”汪锡嬉皮笑脸地说:“报什么信!我都听半天了。王奶奶说的都是为你好,听她的准没错,就看娘子你怎么想了。”滴珠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现在落难,进了你们的圈套,也没办法了,只希望别耽误我的事。”婆子连忙说:“放心,只要你愿意,两相情愿,怎么会耽误你?”
滴珠一时没了主意,听了这些哄骗的话,又看到这里环境舒适,心想:“就像在竹林中与僧人交谈,偷得半日清闲。”便放松了警惕,悄悄住了下来。汪锡和王婆子对她殷勤伺候,要茶有茶,要水有水,生怕照顾不周。滴珠也渐渐放下心来,甚至有些乐不思蜀。
过了一天,汪锡出门时,遇到本县商山的大财主吴大郎。这吴大郎家财万贯,又极好女色。他平日里喜欢豢养一些闲汉,和汪锡早就认识。吴大郎见到汪锡,问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汪锡眼珠一转,说:“跟您说个好事,我家有个表侄女刚守寡,长得特别漂亮,还没找婆家。这可是您喜欢的,就是价格有点高。”吴大郎一听,来了兴趣:“能让我见见吗?”汪锡说:“没问题。不过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害羞。我先回去和她在堂屋说话,您到时候突然进来,不就能看个清楚了?”吴大郎心领神会。
汪锡先回到住处,见滴珠坐在房里发呆,便说:“小娘子别总闷在房里,到堂屋走走。”王婆子在后面听到,也出来附和:“就是,到外面坐坐。”滴珠听从劝告,走到外面。汪锡趁机把房门带上。滴珠坐下后,又有些后悔,说:“奶奶,我还是回家吧。”王婆子劝道:“娘子别着急,我们是心疼你,不想让你吃苦。再等等,肯定会有好姻缘。”
正说着,只见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人打扮得十分花哨:头上戴着一顶前后分开的竹简书生帽,旁边别着一对左右不对称的蜜蜡金饰;身上穿着一件细领大袖的青绒道袍;脚上蹬着一双低跟浅面的红绫僧鞋。看上去风度翩翩,好似宋玉从墙边经过,又像潘安乘车而来。
吴大郎大大方方走进堂屋,高声问道:“小汪在家吗?”滴珠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想躲,却已经和吴大郎打了个照面。她急忙往房门跑去,这才发现门早在她出来时就被汪锡偷偷拴上了,一时间竟无处可躲。王婆见状,笑着打圆场:“原来是吴朝奉,怎么也不提前通个声气!”又转头对滴珠说:“这是我家的老主顾,不必惊慌。”接着向吴大郎介绍:“来,认识一下这位娘子。”
吴大郎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滴珠也只好回礼。她偷偷打量吴大郎,只见对方生得俊俏,心中不由得暗生好感。吴大郎也将滴珠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未施粉黛,妆容淡雅,举手投足间透着大家闺秀的气质,与那些风尘女子截然不同。作为风月场中的老手,他阅人无数,自然一眼就看出滴珠的特别之处,心里也顿时有了几分倾慕,说道:“娘子请坐。”滴珠到底出身良家,脸皮薄,害羞得很,忙对王婆说:“我们进去吧。”王婆却不慌不忙:“急什么?”说着就和滴珠一起进了内屋。
等再出来时,王婆问吴大郎:“朝奉觉得怎么样,可还中意?”吴大郎连忙说:“奶奶多费心,若能促成,绝不敢忘您的恩情。”王婆狮子大开口:“朝奉有的是银子,拿出一千两来,娶回去便是。”吴大郎皱眉:“又不是风月场所的女子,何须这么多钱?”王婆不以为然:“不多不多。您看这姑娘的模样,娶回去做个小妾,难道不值千金?”吴大郎说:“真要千金也不是拿不出。只是我家大娘子厉害,专爱刁难人。我虽不怕她,但怕委屈了这小娘子,到时候多有不便,怕是不能娶回家。”
王婆胸有成竹:“这有何难?另外租个房子安置,两边都不耽误,岂不是好?前日江家有个花园空着,正要典出去,我替您问问?”吴大郎仍有顾虑:“这办法是好,可另住就需要使唤仆人、丫鬟伺候,日常开销也不少。更麻烦的是,这事瞒不住家里,到时候大娘子闹起来,非要同住,可就麻烦了。”王婆又出主意:“我还有个法子。朝奉拿出聘礼娶下娘子,就在这儿成亲。每月出几两银子,我负责照顾,保准把人给您看好了。朝奉您在家时,找个借口外出,抽空过来住,神不知鬼不觉,多好!”吴大郎一听,喜出望外:“妙!妙!就这么办!”两人当场议定,财礼银八百两,衣服首饰另算,每月再付十两银子作为生活费和房钱,吴大郎全都应下,急忙回去拿银子了。
王婆转身进了内屋,问滴珠:“刚才那位官人,看着如何?”其实滴珠先前虽害羞躲了进去,心里却舍不得,一直在暗处偷偷张望,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吴大郎和王婆说话时,也不时往门里瞧,两人虽隔着人,又从未谋面,眼神里却都有了几分情意。滴珠被王婆一问,便反问:“他是哪户人家?”王婆说:“这可是徽州府鼎鼎有名的商山吴家,他更是吴家首富,人称‘吴百万’的吴大朝奉。他对你喜欢得很呢!只是娶你回家有些不便,想把你安置在这儿,你意下如何?”
滴珠本就喜欢这清净雅致的屋子,又看上了吴大郎的相貌,听说能在此长住,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心里十分满意,说:“既然已经到了这儿,一切听妈妈安排,只要行事方便,不泄露风声就好。”王婆叮嘱:“放心,保准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只是日后相处,千万别把实情告诉他,不然就掉价了。就说你是我表亲,偷偷享受好日子便是。”
不多时,只见吴大郎坐着一乘轿子,后面跟着两个俊俏的小厮,手里捧着两个拜匣,径直来到汪锡家。他当场付清银子,急不可耐地问:“何时成亲?”王婆说:“全凭朝奉做主,您要是想挑个好日子也行,要不着急的话,今晚就办也成。”吴大郎满心只想早日抱得美人归,等不及选日子,说:“今天家里没准备,仓促间不好住下。明天我就借口去杭州进香收账,过来住下。选什么日子,不必讲究!”他一心只图快点成事,却没想到婚姻大事如此草率,日后埋下了隐患,这都是后话了。
吴大郎付完钱便回去了,满心期待着明日的好事。王婆和汪锡商量好后,来告诉滴珠:“恭喜娘子,事情成了!”说着拿出吴家给的四百两银子,满脸堆笑:“一共八百两,你拿一半,我们俩分另一半当媒钱。”白花花的银子往桌上一摆,滴珠见了也满心欢喜。
或许有人会问,这光棍和媒婆见钱眼开,怎么会真的分一半给滴珠?其实他们自有盘算。一来想在滴珠面前炫耀富贵,好让她安心留下;二来反正滴珠住在这儿,不怕银子飞了,日后慢慢哄骗,总能把钱弄回来。要是现在一点不给,日后吴大郎和滴珠相处久了,怕滴珠说出实情,到时候钱还得吐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这正是老媒婆的算计。
第二天,吴大郎精心打扮一番,前来汪锡家成亲。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既没请司仪,也没雇乐师,只让汪锡置办了两桌酒席。他请滴珠出来一同用餐,滴珠起初害羞,死活不肯露面,后来实在拗不过,才勉强出来坐了一会儿,找个借口就回房了,还随手吹灭了灯,躺在床上装睡,只是没关门。王婆见状,笑道:“到底是姑娘家脸皮薄,我们得顺着她些。”说着便掌灯,引吴大郎进房,又重新点上灯,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吴大郎心思细腻,进门后先把门拴好,这才端着灯走到床边,掀开帐子,见滴珠蒙头睡着,也不敢打扰,轻手轻脚脱了衣服,吹灭灯,慢慢钻进被窝。接下来两人一番相处,滴珠只觉得浑身舒畅,心中暗想,虽说自己已嫁为人妇两个月,可丈夫不懂风情,从未有过这般感受。而吴大郎在风月场上经验丰富,温柔体贴,滴珠只恨没能早点遇见他。两人你侬我侬,恩爱非常,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王婆和汪锡前来道喜,吴大郎给每人都发了赏钱。从这以后,吴大郎隔三岔五就来和滴珠相聚,过上了逍遥日子,暂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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