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砣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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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江银行总部的死寂被顶楼玻璃的碎裂声撕裂。孙行长肥胖的身体带着风，带着未散的雪茄余烬，狠狠砸在楼下冰冷的城市雕塑上。闷响传来时，王猛刚踏出工源大厦电梯，手里攥着那半截冰冷的铁砣。砣面上三道焦黑的刻痕，在惨白廊灯光下似有幽光浮动。

消息比寒风跑得更快。

“孙胖子跳楼了！”

“畏罪自杀！”

“瑞士那边的账户炸了！查到他儿子头上！宏泰洗钱的脏水……他堵不住了！”

滨江金融圈瞬间沸腾。冰封多日的滨江工源账户，在孙行长化作雕塑底座一团模糊的污迹后不到两小时，冻结状态悄然解除。新上任的代理行长签发的第一份行内通知还带着油墨味：暂停针对工源集团的债务追偿，配合上级调查。

压抑的空气被凿开一丝裂缝。

工源大厦项目部。

财务老周布满血丝的眼底第一次有了光，声音却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账……解冻了！那笔北方工业的首批注资……到监管账户了！特种建材采购……可以启动了！工地……能动起来了！”

会议室里沉重的呼吸声仿佛松弛了一分。王猛沾着泥灰的手摩挲着冰冷铁砣粗糙的边缘，砣体硌着指腹，那股沉甸甸的触感如同锚定在血肉里。他没说话。孙行长的死只是堵住了一道溃堤的口子，滨江的江面下，暗流从未止息。

“猛子……”老周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北工那边管特种建材的梁主任……想尽快去工地现场看看……特别是西南角……那块带血指印的……修复柱基。”

王猛布满血丝的独眼抬起，扫过窗外阴沉的天空下，那座沉默耸立的巨厦骨架。钢箍嵌合的血债钢板，如同新生的骨骼。是该让城里人看看，滨江工人用脊梁焊出来的东西了。

瑞士疗养院。暮色渐沉。

病房内依旧只有仪器冰冷的滴答。林小山躺在恒温的囚笼中，灰败的皮囊隔绝着外界的风暴。床头柜上，那片焦黑的铁砣烙印如同永不愈合的伤口。只是此刻，烙印中心那片极深的焦色……隐隐传来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温热？像是火山灰烬深处未熄的余烬。

卡尔森医生调试着最新的深度皮层刺激器接口，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旁边一台高精生物电采集仪的屏幕。屏幕上，一条代表基础脑干活动的微弱曲线，在绝对沉寂的深渊之上……极其极其艰难地……爬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凸起？瞬间被仪器噪音淹没。

“上帝……”卡尔森的声音带着巨大疲惫下的惊颤，“第七十九次观测……基础反射区……出现非仪器噪声扰动波形！”

他沾着消毒水的手死死按住接口电极，汗水无声滴落。

“记录！时间点锁定！启动……生物电流同步干预……强度百分之三！”他嘶哑地发出命令。微弱的蓝色电脉冲通过电极，小心翼翼地刺入那具躯壳冰冷的神经末梢。

病床上。

那只枯槁瘫软的右手……

食指指尖……

极其极其微弱地……

向内蜷缩了一下……

随机……

更紧地……

抵住了冰冷的床沿！

如同……

深埋冻土下的根系……

感应到了……

极其遥远处的……

第一声春雷！

滨江工源大厦西南角。巨大的裂缝已被暗红的钢箍悍然箍紧，0451血指印钢板的粗砺表面在暮色中沉默凸起。寒风卷着工地的铁锈与尘埃掠过。梁红袖，这位北方工业总工程师，鬓角霜白，深灰色羊绒大衣衬得她面色冷峻如冻土。

她并未走近，只在二十米开外站定，沾着寒霜的锐利目光如同工业探伤射线，一寸寸扫过那道象征铁血与重生的钢箍。视线在那粗糙表面深浅不一的暗红指印轮廓上停留最久，又缓缓移向钢筋丛林深处被牢牢锚固的巨大弧形钢板边缘。

“表面处理等级？”声音不高，穿透寒风砸向身后如临大敌的技术团队。

“A级！x-4标准！喷砂粗化后双重环氧富锌涂层！”项目总工冷汗直冒。

“焊接残余应力？”

“超声波应力场测定全部达标！局部超限点……零！”

“钢箍核心区域……承压系数？”梁红袖的追问刀锋般劈开寒风。

“设计值三倍！现场水压验证……极限承压超出设计值百分之四十七点五！稳……”

“啪！”

一声脆响打断汇报！

梁红袖沾着薄皮手套的手猛地甩出一份薄薄的技术分析报告！纸张打在项目总工胸口，发出脆响！

“零？达标？四十七点五？”梁红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冰冷锐利，“睁眼看看你们的数据！材料光谱分析里那些异常晶格畸变！应力分布图上局部微应变场的不规则扭曲！焊接熔池凝固过程的非均匀热膨胀残留！这每一个……都是埋在骨髓里的钢钉！钉在柱基上三年？五年？滨江的风多大，你们心里没数？！真以为焊疤亮……骨缝就不会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