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算盘珠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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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江的夏夜闷得像个蒸笼。工源大厦顶层的玻璃幕墙将城市霓虹扭曲成流淌的光河，空调冷气嘶嘶作响，却吹不散办公室里凝滞的、带着铁锈味的紧张。

林小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袋里那颗冰凉的算盘珠。珠体表面那道深刻的划痕，此刻像一条蛰伏的毒蛇，带来隐隐的刺痛。窗外，工源大厦的玻璃幕墙在夜色中流光溢彩，像一座水晶铸就的丰碑，地基深处那块浇筑着血印的钢板却仿佛在无声地灼烧。三万工人的血汗钱，三万份沉甸甸的信任，此刻正被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悄然侵蚀。

桌上摊着几份文件，油墨味混着空调冷气，刺得人鼻腔发酸。

一份是滨江日报财经版不起眼的角落：《滨江建材市场波动，部分原材料价格异常上扬》。旁边附着几张模糊的表格，显示水泥、钢筋、特种玻璃等关键建材近一周涨幅均超15%。

另一份是刚收到的传真：《宏泰物流滨江分公司关于暂停工源集团部分建材运输服务的紧急通知》。理由：“运力紧张，线路调整”。

最后一份，是财务总监老周刚送来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工源集团现金流压力预警简报》。简报末尾一行加粗红字触目惊心：“建材成本飙升叠加物流中断，若持续，项目关键节点（幕墙安装\/机电调试）将面临延期风险，违约金预估每日超百万！”

三根无形的绞索，正从供应链的源头悄然勒紧工源大厦的咽喉。成本、物流、现金流。刀刀不见血，却足以在无声中窒息。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李卫和王猛一前一后冲进来，带着一身汗气和工地的尘土味。

“小山哥！刚跑完建材市场！”李卫眼睛赤红，抓起桌上的凉白开猛灌一口，水顺着下巴滴在汗湿的工装上，“水泥厂的王胖子翻脸比翻书还快！昨天说好的价，今天直接涨两成！说‘市场行情’！狗屁行情！隔壁工地拿货价还他娘的是原价！”

“物流那边更操蛋！”王猛狠狠一拳砸在桌沿，震得文件跳起，“宏泰物流卡着咱们几车特种玻璃和通风管道在码头三天了！说没车！调度不过来！我找人打听了，他们车库里车都闲着生锈！就是不给咱运！”

林小山没说话，转身走到巨大的滨江市地图前。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地图上标注的建材厂、物流枢纽、工源大厦的位置。成本异常上涨、物流无故中断……这绝不是巧合。是陈墨那只藏在瑞士阴影里的手，开始拨动滨江的算盘珠了。目标不再是明面上的信用攻击，而是釜底抽薪，从最基础的供应链下手，用时间和金钱的绞索，勒死工源大厦的命脉。

他沾着汗水的手指，在裤袋里死死抠着算盘珠那道深刻的划痕。珠体冰凉的棱角硌着指腹，带来一丝锐痛。

嗡——！！！

左肩胛骨深处那片沉寂的空洞毫无征兆地搏动起来！如同被强行点燃的引擎！一股冰冷的信息流脉冲如同解冻的冰河，凶猛地冲刷进他疲惫的识海！

【外部攻击：供应链绞杀！强度：高！_

【目标：工源大厦核心施工节点（幕墙\/机电）！_

【攻击源：陈墨（阿尔忒弥斯暗线） - 沈耀东（城商行）联动！_

【路径1：操控关联建材贸易商（宏泰系影子公司）哄抬关键材料价格（水泥\/钢筋\/特种玻璃）！_

【路径2：买断\/施压区域物流运力（宏泰物流）定向卡控工源集团物资运输！_

【路径3：沈耀东授意关联银行：收紧工源集团上游供应商（中小建材商）短期信贷额度！制造供应商资金链断裂恐慌！迫其断供或涨价！_

【推演：若持续，工源大厦关键节点延期风险：90%！日违约金累积：指数级增长！触发债券质押赎回违约风险：极高！_

【反制推演：最优路径 - 供应链节点替代 + 内部互助缓冲！_

【执行方案：1. 启用梁红袖（北方工业）资源：开辟非滨江区域建材直供渠道（成本可控）！2. 启动工人互助应急基金：垫付关键供应商短期资金缺口（稳定供应）！3. 组织工人志愿运输队：打通市内短途物流梗阻！_

【风险：新渠道建立需时间！互助基金规模有限！工人运输效率\/安全风险！_

开辟新渠道！工人互助！志愿运输！

冰冷的逻辑链条瞬间贯通！如同在绝壁上凿开一道缝隙！林小山浑浊的眼珠骤然亮起骇人的精光！银行的路堵死？资本的网收紧？那就用工人的血肉和信任，再搭一座桥！

“李卫！”林小山沾着汗水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立刻联系梁红袖博士！请她动用北方工业的渠道！绕过滨江这帮吸血鬼！直接从邻省钢厂和水泥厂调货！价格按市场平价！运费我们加急付！”

“王猛！”他指向窗外灯火通明的工地，“组织各班组！挑车技好、靠得住的兄弟！成立‘工源应急运输队’！用咱们自己的车！自己的油！把卡在码头的玻璃和管道！一车一车给我拉回来！”

“老周！”他转向一直沉默站在角落、脸色凝重的财务总监，“动用‘工源互助基金’！优先垫付那几个被银行掐了脖子的供应商！告诉他们！钱！工人兄弟们先垫上！货！必须按时按量送到工地！”

命令如同惊雷炸响！李卫和王猛瞬间如同绷紧的弓弦！转身冲出办公室！老周重重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然，快步走向财务室！

滨江的夜，暗流汹涌。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在建材市场、在物流码头、在银行的信贷室里悄然打响。

……

三天后。滨江建材市场。

宏泰系控制的几家大型建材批发仓库门前，车流稀疏。穿着印有“宏泰建材”马甲的销售经理叼着烟，斜眼看着对面“顺发建材”门口排起的长队。顺发是个不起眼的小门脸，老板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此刻正满头大汗地指挥工人卸货。卸下来的水泥袋子上，赫然印着邻省某大型国企的商标！

“妈的！哪来的货？”宏泰销售经理狠狠啐了口唾沫，掏出手机。

“喂？强哥！顺发那小子从邻省搞到平价水泥了！还他妈是国企直供！价格比咱们低一成半！……对！就那个被工源垫了钱的顺发！……明白！明白！我这就去‘问问’！”

与此同时。滨江码头。

宏泰物流的巨型仓库前，几辆印着“工源应急运输”的破旧卡车歪歪扭扭地排开。李卫跳下车头，黧黑的脸上沾着油污，扯着嗓子吼：“兄弟们！卸货！玻璃！通风管！轻拿轻放！掉一块皮！老子扣你们工分！”

王猛带着十几个精壮工人，如同虎入羊群，直接冲进宏泰仓库管理办公室，把刚泡好的方便面往桌上一拍：“张调度！我们那几车玻璃和管子！今天！必须！装车！”

仓库调度是个油滑的中年人，皮笑肉不笑：“王队长，急啥嘛！车真没空！你看外面……”

“没车？”王猛狞笑一声，布满老茧的手一把揪住他衣领，“外面那几辆空车是你爹停那儿晒太阳的？少他妈废话！工地上几千号兄弟等着上工！耽误了工期，违约金你赔？还是你背后主子赔？！”

调度脸色煞白，看着王猛身后那群眼神凶狠的工人，又看看窗外工源工人已经开始自发卸货装车的架势，冷汗瞬间下来了：“别……别动手！我……我这就安排！这就安排！”

滨江市郊。顺发建材仓库。

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仓库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的彪形大汉。为首的光头叼着烟，晃晃悠悠走到正在指挥卸货的顺发老板面前，皮笑肉不笑：“老刘，生意不错啊？从哪搞的便宜货？也不跟哥几个打个招呼？”

顺发老板刘顺发脸色瞬间煞白，腿肚子有点转筋：“强……强哥……我……我就是小本生意……”

“小本生意？”光头强嗤笑一声，烟头弹在刘顺发脚边，“傍上工源那帮泥腿子，胆子肥了？敢撬宏泰的墙角？”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刘顺发的衣领，“识相的，立刻把这批货退了！以后……”

“强哥！”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

光头强猛地回头。

李卫带着七八个同样精壮、穿着工源工装的汉子，不知何时已经围了上来。李卫手里拎着一根沉重的撬棍，面无表情地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