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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耀四年的沓中谷地,风硬得像磨刀石,刮得人脸上生疼。姜维就蹲在自家地头,粗糙的指头捻着一条麦穗,眉头拧得比那田埂还深。密密麻麻的蚜虫趴在青黄的麦粒缝里,正可劲儿地啃食着那点可怜的汁水。不远处,屯田兵们的锄头一下下砸在干硬的土坷垃上,“梆、梆”作响,偶尔蹦出几粒火星子,转眼就被风吹没了影。汗珠子顺着他们黝黑的脊梁沟往下淌,砸进焦渴的土里,连个湿印子都留不下。
“将军!”一声压着火气的低吼打破了沉闷。副将傅佥大步流星地冲过来,手里攥着个瘪塌塌的粗布口袋,里头稀稀拉拉躺着些麦种,连袋底都盖不满。他脸膛涨得通红,腮帮子咬得死紧,“黄皓那阉竖!克扣粮种!发下来的,连往年三成都不到!这…这他娘的是要绝了咱们的活路!”他气得狠了,学着张飞那莽撞人的调门低吼,“这口气,憋得俺老傅心口疼!”
姜维没立刻应声,只是摊开手掌。傅佥会意,哗啦一下把口袋里的麦种全倒在他掌心。那点可怜的种子,轻飘飘的,还掺着不少干瘪的秕谷和沙土。姜维合拢手掌,感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分量,粗糙的麦粒硌着皮肤。他抬眼望向远处光秃秃的山梁,沉默像块石头压在心头。谷里一片死寂,只有锄头砸地的梆梆声和风刮过干裂土地的呜咽。
**突然**,谷口那片稀疏的林子里,哗啦啦惊起一大群鸟雀,像被什么猛地捅了的马蜂窝,黑压压一片,没头没脑地乱撞乱飞,凄厉的叫声撕破了谷地的沉闷。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锄头悬在半空,目光齐刷刷投向谷口,带着惊疑。姜维眼神猛地一利,像淬了火的针。他抄起倚在田埂上的那杆沉甸甸的长枪,看准脚下一垄干得发白、裂开大口子的硬土,低吼一声,腰身拧转,全身的力气灌入双臂,长枪带着破风声狠狠捅了下去!
“噗嗤——咔嚓!”
枪尖先是艰难地刺入硬土,紧接着像是捅穿了什么朽木,发出沉闷的断裂声。姜维手腕一拧,双臂肌肉贲张,猛地向上一挑!大块板结的泥土被整个儿掀开,一股带着浓重土腥味儿的湿气猛地喷涌而出。泥土碎块噼里啪啦落下来,露出底下黑黢黢的洞口——一条被枯枝败叶和厚厚淤泥堵死的旧暗渠!
“引涪江水!”姜维的声音像炸雷,盖过了士兵们的惊呼。他枪尖指着那汩汩渗水的洞口,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快!清淤!开闸!让咱们的麦子喝饱了,抽那群只会躲在宫里头耍弄心眼的阉竖的脸!” 他想起郭嘉那句透着点酒气和狠劲儿的“洞若观火”,此刻这深埋地下的水脉,就是破局的明光!
士兵们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吼叫,丢下锄头就扑了上去。铁锹、镐头,甚至用手挖,疯了一样清理着淤塞的暗渠口子。浑浊的泥水先是丝丝缕缕,很快就变成小股涌流,哗啦啦淌出来,贪婪地浸润着干渴到极点的土地。
冰凉的渠水漫过姜维沾满泥浆的靴子,沁入脚背。那一刻,谷地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他有些恍惚地低头,浑浊的水面上,似乎晃动着另一个人的倒影——羽扇纶巾,清癯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眼神却温和而坚定。那是丞相,在汉中的田垄边,手把手教他如何掐算粮秣,如何在方寸之地谋划万军生机。丞相的手指划过粗糙的算筹,声音仿佛就在耳畔:“伯约,粮为军胆,民为邦本。根基厚实,纵使强敌环伺,亦有一搏之力。”那声音如同这地下涌出的清泉,瞬间洗去了他心头的燥郁和沉重。
**紧接着**,整个沓中谷地都活了。暗渠彻底疏通,清凉的涪江水如同血脉,源源不断地注入这片濒死的土地。士兵们日夜轮值,看护着水渠,也看护着那一点一点艰难钻出地皮的嫩绿。姜维几乎长在了地里,他挽起裤腿,双脚踩在终于变得松软湿润的泥土里,和士兵们一起扶苗、除草。汗水混着泥水,在他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他看着那小小的、脆弱的麦苗在阳光下舒展叶片,一点点变得茁壮,心尖儿上也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抽枝发芽,胀得满满的。黄皓那张油腻腻、带着假笑的脸偶尔闪过脑海,姜维只是冷冷哼一声,把锄头攥得更紧——这地里的青苗,就是抽向那张脸最响亮的耳光!
日子在锄头和泥土的摩擦声中,在麦苗拔节的细微声响里,悄然溜走。青绿渐渐沉淀,染上了厚重的金黄。风掠过谷地,沉甸甸的麦穗互相碰撞,发出沙沙的、令人无比安心的声响,金色的波浪从脚下一直翻滚到远处的山脚。士兵们黝黑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收获的喜悦像醇酒,弥漫在整个谷地。粗粝的手掌抚摸着饱满坚硬的麦粒,有人甚至抓起一把麦穗,狠狠嗅着那醉人的谷香,咧着嘴傻笑。
**就在这麦浪翻涌、人心滚烫的时刻**,谷口尘土飞扬,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进来。马蹄踏碎金浪,直冲到姜维面前。马背上的使者风尘仆仆,顾不得喘匀气,翻身下马,双手高高捧起一卷明黄色的帛书,声音带着长途奔波的嘶哑:“大将军姜维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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