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海神隐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03章 静谧的夜间,热闹的街市。,天人幽冥,月海神隐,奇书网),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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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穿过空荡荡的大堂,布帘掀动间朗声唤道:\"谷叔,青瑶阿姐,可在此处?\"后院传来老谷浑厚的应答:\"进来吧,都在后院忙着呢。\"
踏入后院,只见老谷正带着青瑶和狗娃修缮昨夜被毁的屋舍。青鸟上前几步,拱手道:\"谷叔,明日我们便要启程前往江州,特来辞行。\"
老谷闻言放下手中榫卯,青瑶与狗娃也围拢过来。老谷凝视青鸟,眼中虽有不舍,却更多欣慰:\"好孩子,得空记得来看看我这老头子。\"转头对青瑶道:\"去备桌酒菜,今晚好生喝几杯。\"
青瑶脆生生应了,招呼狗娃打下手。二人转入后堂时,老谷已引着青鸟来到厨房旁的小间。矮桌上茶烟袅袅,一老一少相对而坐,从青鸟的师门趣事,聊到老谷当年在此结庐建栈的往事。言笑晏晏间,暮色已悄然漫上窗棂。
待青瑶将三十娘她们的晚膳交由狗娃送去前院,这才把几样家常小菜在矮桌上摆开。菜肴虽不精致,却透着山野间的质朴滋味。
矮桌旁,四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烛火摇曳间,狗娃虽年仅十六,却在客栈历练三年,早已被老谷调教得能饮上几杯。酒至半酣,满桌菜肴剩了大半,酒坛却已见底。
青瑶与狗娃渐渐放下拘谨,对青鸟愈发亲近。狗娃原以为锦衣之人必定倨傲,不想青鸟如此平易近人;青瑶则暗自惊叹,眼前之人不仅丰神俊朗,更兼洒脱不羁,与寻常男子大不相同。两人一左一右,与青鸟越聊越是投机。
殊不知,青鸟师门本就在乡野之间,这身锦衣华服,不过是雪音与清韵代执意为他添置的。他言谈间流露的质朴本色,正是自幼山居养成的性情。
老谷见夜色渐深,又念及青鸟明日远行,便轻叩桌沿,止住两个年轻人的热络:\"好了,酒足饭饱,该让青鸟早些歇息了。\"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犹自兴奋的青瑶与狗娃。
青瑶与狗娃听老谷这般说,虽有不舍,却也不愿耽误青鸟行程,只得放下酒杯。青鸟温言道:\"他日得闲,必来探望。\"说罢起身,向三人郑重一揖,方才转身上楼。
回到房中略作收拾,已是夜深人静。今日与老谷奔波一日,又兼酒意上涌,眼皮渐渐发沉。青鸟解去衣裳,吹灭油灯,上了床榻歇息。
次日清晨,鸟鸣啁啾中夹杂着车马辚辚之声。青鸟悠悠醒来,起身推开窗扉,只见樊铁生等人已在院中整备行装。正观望间,门外响起轻盈脚步声,清韵代轻叩门扉:\"青鸟,可醒了?我给你送早膳来了。\"
\"来了。\"青鸟应声整好衣衫,开门相迎。
清韵代手捧漆木托盘步入房中,将几样简单吃食在桌上摆开:\"昨夜你们只顾饮酒,想是腹中空空。\"她眼角含笑,将一碟吃食推到到青鸟身前。
青鸟这才觉饥肠辘辘,道谢后便大快朵颐起来。清韵代坐在一旁,执壶为他斟了杯清茶:\"慢些,没人同你抢。\"见他两腮鼓胀的模样,忍不住以袖掩口。
\"你也用些?\"青鸟含糊说着,将一块胡饼递去。
\"我们都用过了。\"清韵代摇头,\"想着你昨夜与掌柜饮酒至深,特意让你多睡会儿。\"她说话时眼波流转,尽是体贴之意。
青鸟闻言一怔,抬眸望向眼前这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娘子,心头蓦地一暖,唇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笑意。晨光透过窗棂,将二人身影投在青砖地上,一坐一立,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和谐。
青鸟用过早膳,将行装收拾妥当,又简单梳洗一番。随后与清韵代一同来到三十娘房中,准备易容改扮。三十娘正在外间忙碌,这化妆之事便全权交由清韵代处置。
青鸟端坐凳上,静看眼前少女全神贯注地为他描眉画目。她身上幽幽兰香随动作时浓时淡,那急促的心跳声更是清晰可闻,如擂鼓般咚咚作响。见她这般专注模样,青鸟不禁莞尔。
清韵代屏息凝神,纤纤玉指在青鸟脸上细细勾勒。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大功告成。青鸟转身对镜,见镜中之人虽比不得三十娘手艺精妙,却也已有八分神韵。假以时日,必能更上层楼。
\"甚好。\"青鸟颔首赞道,\"若不近观,几可乱真。\"
清韵代闻言展颜道:\"三十娘晨起时说,多化几次就会更好。\"她忽又正色,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不过我自己看来,眉梢眼角还有几处不够自然...\"
\"不错嘛,\"青鸟打趣道,\"能看出不足,当真是孺子可教。\"
这话一出,清韵代顿时羞红了脸,慌忙低头摆弄手中胭脂盒。那绯色从双颊一直蔓延至耳根,连纤细的颈子都染上了淡淡红晕。青鸟见状,笑意更深,却也不再逗她,只静静望着铜镜中那张已然陌生的面容。
樊铁生与一众伙计已将车马整备停当,骏马在晨光中喷着鼻息,不时踏动铁蹄。雪音在桃儿的搀扶下登上马车,绛色裙裾掠过车辕,宛若流霞。三十娘环视一周,确认行装无缺、人员齐整后,也静立车旁等候。
客栈大门处,老谷携青瑶与狗娃站在那断裂的断墙旁和青鸟告别。
青鸟整肃衣冠,向老谷深深一揖:\"谷叔,今日暂别,后会有期,不必远送。\"
老谷微微颔首,目光如潭水般深沉:\"去吧,山高水长,务必珍重。\"
\"谷叔放心,\"青鸟直起身来,目光坚毅,\"青鸟定当谨记教诲,不负所托。\"
青瑶上前一步,素手将一缕碎发别至耳后:\"他日得闲,定要来看我们。\"她声音轻柔似三月春风,\"一路顺风。\"
\"一路顺风!\"狗娃在旁高声附和,还用力挥了挥手。
青鸟郑重地向三人再次拱手作别,这才转身走向静候在马车旁的清韵代。
清韵代见青鸟走来,先是向老谷三人盈盈一福,素手轻拢裙裾,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她眉眼低垂,姿态端庄,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老谷含笑点头,青瑶则微微欠身回礼,眼中满是真诚的祝福。狗娃手忙脚乱地学着作揖,差点撞到一旁的青瑶。
青鸟见状,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笑意。他伸手虚扶清韵代登上马车,自己紧随其后。车帘落下前,又不舍地望了一眼客栈门前那三道熟悉的身影。
老谷依旧负手而立,青瑶的衣摆在晨风中轻扬,狗娃还在使劲挥舞着手臂。青鸟微微颔首,躬身进入车舆。帘幕垂落的刹那,三十娘清越的声音已然响起:\"启程——\"
她向老谷所在的方向略一欠身,裙摆在晨风中翩然翻飞,宛若惊鸿一瞥。待直起身时,那抹倩影已隐入车帷之后,只余一缕幽香飘散在微风中。
车轮辘辘,渐行渐远。客栈门前,三道身影在朝阳中渐渐模糊,却始终未曾离去。
青瑶手中攥着块手帕,不时绞动;狗娃则踮着脚张望,眼中满是不舍。老谷负手而立,晨风吹动他花白的胡须,却吹不散眼中那份欣慰与牵挂。
青瑶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忽然转身对老谷道:\"阿爷,您不是说要给我寻婆家吗?就照青鸟那样的找,我保准答应!\"
老谷闻言,侧目斜睨,目光如刀般将青瑶从头到脚刮了一遍。青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低头自审——一身素色布裙松松地罩着身形,脚上的布鞋还沾着晨露的湿气。她不解地眨眨眼,实在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
老谷长叹一声,花白胡须随着摇头的动作轻轻颤动:\"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教你习武...\"他目光落在青瑶手中皱巴巴的帕子上,眉头拧得更紧,\"瞧瞧你绣的雀鸟,活像只褪了毛的瘟鸡。\"说着指向渐行渐远的马车,\"你再看看那位跟着青鸟的娘子,不仅模样周正,那一手针线活更是了得。你看她给青鸟做的那件衣裳上绣的云纹……\"话到此处突然顿住,摆了摆手,继续道:\"这样的娘子才配得上挑三拣四。\"
他重重叹了口气,背着手踱回大堂,布鞋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声响。狗娃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学着老谷的样子把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地长叹一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回头又看了一眼青瑶,又长叹一声。
青瑶见两人如此,气得直跺脚:\"我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胚子!\"说着瞥了眼自己绣的\"脱毛鸡\",喉头不自觉地滚动了下,慌忙将帕子塞进怀里,嘴里嘟囔着\"不识货\",快步跟了进去。
车队沿着官道缓缓向江州行进。青鸟倚窗而望,窗外田野里尽是弯腰弓背的农人。时值正午,本该是用膳歇息的时辰,田间劳作的身影却愈发多了起来——那些被冰雹摧折的稻穗,如今都匍匐在泥泞里,与腐草纠缠难分。
三五岁的稚童跟在大人身后,小手在泥水中摸索着尚可食用的谷粒。有个总角小儿甚至学着大人的模样,将拾来的几粒残谷郑重其事地捧在掌心,献宝似的递给身旁佝偻的老妪。
晨间的艳阳不知何时已敛去光芒,铅灰色的云层沉沉欲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远处山峦被雾气吞噬,只余朦胧轮廓,恍若一幅被水洇湿的墨卷。
青鸟望着那些在泥淖中挣扎的身影,忽想起长安颖王府宴请众王和太极宫里宴客异国使者的玉液琼浆,金盘珍馐。喉头蓦地发紧,指尖不自觉地掐入窗棂。沉吟良久,终是低声吟道:
\"强风裂木碎山林,雹落平畴折万茎。
稚子爬沙寻残稃,朱门泼玉弃余斟。
阴霾锁尽千山碧,何日乘龙破九溟?
忍见金禾埋腐草,且听新雷动蛰鳞。\"
诗句余音未散,清韵代的手已轻轻搭上青鸟的手臂。她指尖微微用力,仿佛要将那份感同身受的温度传递过去。青鸟回首,正对上她盈盈如水的目光,不由展颜:\"一时触景生情,倒让你见笑了。\"
清韵代摇头,唇角漾起浅涡:\"此前在家中之时,听家父说过,天灾降时,百姓微若蝼蚁,唯仁君爱民如子,方知恤民疾苦。若上私欲过盛,妄求虚浮盛世,不念民生维艰,徒贪眼前繁华假象,则其为祸百姓,更甚于天灾之烈也。\"她声音轻柔,却字字千钧。
青鸟会意,目光又转向窗外那些佝偻的身影:\"明君治国,必未雨绸缪。纵遇天灾,亦能安顿黎庶。\"说着眸色渐沉,\"可若君王只图百世虚名,不惜竭泽而渔,再加世家豪族如蛆附骨...\"他忽然住口,苦笑一声,\"这般看来,天灾反倒微不足道了。\"
车队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缓缓前行,及至午后,江州城的轮廓终于浮现在地平线上。夕阳西沉时分,众人寻了家名为\"福源\"的客栈落脚。樊铁生指挥着伙计们安置车马,搬运货物;雪音一行自去厢房休憩;青鸟则与樊铁生等人在大堂用膳。
堂内灯火昏黄,只稀稀落落坐了五桌客人。店小二端着漆木食案过来布菜,刚放下青瓷碗碟,便被青鸟唤住:
\"小二哥,\"青鸟指了指窗外冷清的街巷,\"这才将将入夜,怎的街上就没了人影?江州百姓都这般早歇么?\"
那小二闻言手一抖,险些打翻汤盏。他四下张望片刻,才压低嗓子道:\"客官有所不知...自打那'百鬼夜游'之后,城里人天一擦黑就闭户不出...\"话未说完,忽听柜台传来掌柜的咳嗽声,连忙收了话头,匆匆退下。
青鸟与樊铁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凝重。窗外,最后一缕残阳被暮色吞噬,长街上忽然卷起一阵阴风,吹得檐下灯笼剧烈摇晃,投在地上的光影如同鬼手乱舞。
邻桌一位年约五旬的男子转过身来,他身着褐色绸衫,指节间戴着枚翡翠扳指,显是行商模样:\"几位兄台是初到江州吧?\"他压低声音,\"我们在此盘桓五日了,这江州城...\"说着左右张望,喉结滚动了下,\"入夜后...有脏东西游荡。莫说寻常百姓,就连那些胆大的更夫,如今都不敢踏出家门半步。\"
青鸟眉头微蹙:\"竟猖獗至此?官府难道坐视不理?\"
青鸟目光扫过邻桌众人——那开口的男子约莫五十上下,短须修得齐整,鬓角梳得一丝不苟,连衣领的褶皱都透着精心打理的痕迹。他身侧坐着个四十余岁的妇人,妇人浓妆艳抹,面上敷着厚厚的铅粉,惨白的脸色与脖颈处的蜡黄形成鲜明对比。那妇人一身艳红罗裙,手中绞着条紫色绉纱帕子,见青鸟望来,立即眨动着假睫毛,帕子掩唇轻笑。
正对男子坐着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看年纪将近四十。粗布短打裹着虬结的肌肉,指节粗大如铜锤,掌心布满老茧,正埋头大快朵颐,对周遭动静充耳不闻。桌上那柄大刀放在桌沿,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那商人苦笑一声,翡翠扳指在桌沿轻叩:\"衙门倒是贴了告示,说什么'正在彻查'...\"他忽然凑近几分,袖中飘出一缕檀香,\"可您瞧瞧,这满城商铺天一黑就门可罗雀,我们这些夜间行商...\"话到此处化作一声长叹,指间的扳指映着烛火,泛出幽幽绿光。
青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暮色中,一面官府的朱漆告示正在风中簌簌作响,隐约可见\"夜禁\"二字。长街上,最后一家绸缎庄正慌慌张张地上着门板,\"吱呀\"声在空荡的街巷里显得格外刺耳。
青鸟听闻他们夜间营生受阻,不禁好奇道:\"不知几位做的是何等买卖,非得夜间才行?\"
那男子闻言,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却不答话,只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酒。一旁浓妆艳抹的妇人掩嘴轻笑,红唇微启:\"画舫生意~这位公子可要来捧场?\"她尾音拖得绵长,手中绢帕轻轻一甩,带起一阵脂粉香风。
\"画舫?\"青鸟一时没反应过来,正思索间,樊铁生已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就是江上的花船。\"
青鸟顿时恍然,耳根不由一热。他强自镇定地对那妇人扯出个礼貌性的微笑:\"改日...改日一定。\"说罢连忙转回身,装作专心用餐的模样,却见桌上几个伙计都在憋笑,连带着他脸上也臊得发烫。
青鸟怔怔地握着空杯,思绪早已飘远——方才那番对话,让他不由想起天生所述的圣灵教秘闻。杯中酒水早已饮尽,他却浑然不觉,仍机械地将空杯往唇边送。瓷杯碰触到嘴唇的刹那,他才蓦然回神,自嘲地摇了摇头。
樊铁生见青鸟眉宇间郁色难消,料想他仍在忧心江州百鬼夜行之事,便拿起酒壶,粗粝的手掌将酒杯重重顿在青鸟面前:\"紫雏兄弟,来一杯!俗话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既然来了,就放宽心。等大伙儿酒足饭饱,再议其他不迟!\"边说着,将他酒杯斟满酒水。
青鸟闻言一怔,忽觉醍醐灌顶。\"说得好!\"他朗声大笑,举杯与樊铁生重重一碰,\"干了!\"瓷杯相击,清冽酒液在烛光下漾出琥珀色的光晕。接连几杯下肚,胸中块垒尽消,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洒脱不羁的青鸟。
众人正推杯换盏之际,忽见几个伙计搬着些古怪物事走来——那是由数块木板拼成的厚重门板。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伙计们已手脚麻利地封死了所有门窗,连窗缝都用布条仔细塞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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