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贪婪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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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灰蒙的天幕下,庆州城褪去一日喧嚣。城中宅邸错落间,盏盏灯火透过窗户映照出橙黄色的火光,如碎金撒落夜幕,又似繁星坠于人间,在各类房屋的檐角间织就一片静谧而朦胧的光网。
贾府大宅后院,青灰色假山阴影斜斜切过苔痕斑驳的青砖地。一张酸枝木长条案桌覆着半旧的明黄布帘,布帘中央的伏羲八卦图用黑线绣就,历经岁月,原本的黑色已然变得有些灰白。
案桌正中置一枣木雕花米斗,斗内粟米堆成圆锥状,两根拇指粗的白烛深深插入米中,蜡泪已在斗沿凝成蜿蜒的白蛇,摇曳的火光将斗身 “五谷丰登” 的刻纹照得明明灭灭。米斗前三只青瓷供奉盘呈 “品” 字形排布:左盘盛着一碟干果,中盘码放着五块茯苓糕,右盘则以荷叶托着三块煮熟的羊肉。
道坛左侧,几叠符咒分三列整齐码放。符咒上的咒文不同,显然是各有用途。右侧是一个六足黑色香炉,香炉尤为别致:炉盖中央嵌着铜钱大小的八卦凸纹,与布帘图案遥相呼应。香炉的腹部,刻着八个不知是文字还是符文的图案。
道坛前立着个四十余岁的黄冠道人,黄色道袍下藏着发福的身形,腰间绦带被腩肉撑得绷直,三缕鼠须悬在双下巴上,随念咒时的震动轻轻发颤。
不远处的槐树下,贾仁奇垂手而立,五十岁的身形仍挺得笔直,石青色长袍上的云纹暗绣随呼吸微微起伏。他侧身护着夫人 —— 那四十来岁的妇人攥着绢帕的手已沁出汗渍,指节上的金戒指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贾仁齐身后立着两个妙龄女子:年长些的十五六岁,另一个十四五岁,两人如羽翼般同父母一起将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护在中央。那孩童正一脸疑惑的看着那道人,不时又把目光投向道人前方的道坛。他脖颈间缠着三道红绳,红绳上串着一枚平安锁,锁身刻着古朴符文,在烛火下泛着冷冽光泽。
那道人转向贾仁齐一家,神情肃然道:\"贾居士,贫道即刻开坛施法,还望诸位切勿随意走动。\"
贾仁齐连忙应声:\"韩道长但请放心,在下已叮嘱家人侍从严守规矩。\"
一旁贾夫人亦敛衽行礼:\"有劳道长费心。\"
\"贾夫人不必多礼,\" 道人抬手虚扶,道袍上暗纹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斩妖除魔,本就是我玄门中人的分内之责。\" 说罢转身走向道坛,指尖已捻起三张符纸,袖口扬起的风带起桌上的纸符轻颤,恍若即将出鞘的万千剑气。
“急急如律令!” 韩道长大喝一声,剑身拍在米斗边缘,粟米溅出几粒,滚到桌面上。贾夫人下意识地将男孩护在身后,长女凝望着韩道长额角的汗珠 —— 那汗珠顺着法令纹坠在道袍上,洇出蛛网般的灰渍。次女却死死盯着供桌上跳动的烛火,眼神茫然,好似被火光吸纳进另外一处空间。直到长女的手肘轻撞她腰间,她才猛然惊觉,连忙往弟弟身侧蜷了蜷。
道坛烛光将五人影子投在青石板上,贾仁奇的影子最长,如同一道屏风隔开后宅与未知的邪祟,夫人的影子蜷在他肘下,两个女儿的影子交叠着缠上少年的脚踝,像几株藤蔓攀着棵小树苗。当道人转身挥舞宝剑时,剑刃划过烛光的瞬间,贾仁奇看见妻子鬓角新添的白发,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如同他此刻悬着的心。
韩道长剑指轻抖,黄符骤然腾起幽蓝火焰。他手腕翻转如游龙,燃烧的符纸旋即冲天而起,于半空裂成三枚火星,坠地时已化作齑粉。道袍翻卷间,宝剑划出丈许长的寒光圆弧,剑尖倏然刺向道坛正前方 —— 剑身上符文与道坛上的纸符遥相呼应,刹那间爆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道坛前的石板缝里竟渗出缕缕黑气,似被剑锋搅碎的阴魂残息。
他声如洪钟震得布帘簌簌发抖:“孽障速退!若再迁延,吾当以天罡正法碎尔魂魄!”话声方落,院落四壁的房门与窗棂骤然同时震颤,老旧的木质门框与窗框相互撞击,发出 \"咚咚\" 闷响。榫卯结构间的灰尘扑簌簌坠落,恍若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拍击着幽闭的木门,连檐下悬挂的铜铃都被震得叮铃作响,碎成一片凌乱的清响。正对道坛的房屋的雕花窗棂,榫卯间渗出青白雾气。紧接着,双扉轰然洞开,门环撞击声恰似幽冥叩首。
骤起的阴风裹着青苔气息扑来,米斗中左侧烛火 “噗” 地熄灭,火星溅入粟米堆中,烫出焦黑的小坑;右侧蜡烛却逆势拔高半寸,焰心凝成幽蓝剑形。斗内粟米如被无形之手搅动,暴雨般激射到青石板上,发出此起彼伏的”嗒嗒“声。粟米蹦跳着滚进石板的缝隙,传来一阵阵的“骨碌碌”的尾音。道坛左侧符咒腾地飞起,黄表纸在空中旋成伞盖,朱砂咒文泛着血光,恍若群蝶振翅间洒下赤色纸符雨。
贾仁奇一家见状面露骇然,身躯齐刷刷绷紧,本能地向家中男孩聚拢。夫妇俩臂膀如铁钳般交错,将孩子牢牢护在中间, 两个阿姐更是侧身挡住后方,裙摆扫过碎石时发出沙沙轻响。四口人背靠背缩成一团,急促的呼吸在夜空中凝成白雾,颤抖的指尖攥紧彼此衣袖,仿佛狂风中相依的雏鸟。
男孩被护在中间,望着家人如临大敌的模样,终于意识到事态反常,眼底的困惑渐渐漫上惊恐。他仰头望向父母紧绷的后背,只能看见下巴绷成的冷硬线条,指尖刚触到母亲小臂,便感受到那层皮肉下抑制不住的轻颤。他转头看向两个姐姐,只见她们脸色苍白如纸,眼角眉梢尽是惶然 —— 大姐忽然察觉到弟弟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唇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指尖却颤抖着抚过他的发顶,掌心的冷汗透过发丝,洇湿了少年人此刻格外敏感的神经。
恰在此时,韩道长身形如鸿鹄振翅,旋即腾跃至道坛之前。他将宝剑高举过顶,另一只手捏出剑诀,直指前方暗影幢幢的房屋,声线如裂帛破风:\"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他剑诀骤收的刹那,众人循其目光望去 —— 雕花木门前陡然浮现一团黑雾,雾中旋出个披头散发的白衣邪魅。那邪魅双脚悬在离地三寸处,滋滋白烟从她的发梢涌出。那双没有眼珠的双眼,眼里爬满蛛网状的血纹,正直勾勾瞪着韩道长。邪魅唇角咧开的弧度几乎扯到耳根,露出两排染着紫黑血垢的牙齿。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双悬在半空的赤足 —— 趾甲蜷曲如淬毒的鹰爪,青紫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正有暗赤色的黏液顺着脚踝源源不断地滑落。那些黏液在拇趾尖端聚成血珠,\"啪嗒\" 坠地的瞬间,青石板上骤然爬满蛛网状的血纹,宛如千万条细小的毒蛇顺着砖缝疯狂游走,所过之处腾起袅袅黑烟,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焦糊的腥气。
\"臭道士,识相的赶紧滚!再不走连你一起收拾!\" 那邪魅之声裹挟着阴戾扑面而来。
韩道长却分毫不让,目眦欲裂般厉喝:\"小小妖孽竟敢祸乱尘世,贫道今日定叫你灰飞烟灭!\" 话音未落,指尖已掐诀诵咒,道袍下摆无风自动,掀起一片肃杀之气。
那邪魅骤然发出裂帛般的尖啸,音浪震得梁柱间浮尘簌簌而落,贾仁奇一家只觉耳膜剧痛,忙不迭伸手死死捂住耳朵,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待他们咬牙抬头望向道坛时,恰见韩道长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道袍翻飞间带起满地符篆旋舞成金色旋涡,手中宝剑吞吐着三尺剑芒,直取邪魅面门 —— 剑锋所过之处,空气竟发出蜂鸣般的震颤,隐约可见剑身上古老的符文正爆发出刺目金光,恍若天神降世时撕裂幽冥的第一缕天光。
那邪魅察觉剑锋迫近,身形骤化为一团黑雾,在门前轰然溃散。韩道长将宝剑横陈胸前,剑诀紧扣,目光如炬扫过四周。忽有一阵森冷阴风卷过发梢,他猛地转身,指尖剑锋同时锁定庭院角落 —— 那里立着一棵合抱粗的槐树,虬结枝干在火光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树冠深处隐约传来细碎的嘶笑声。
韩道长剑指如电,夹着符咒的手腕陡然发力,赤黄符纸化作流光射向槐树。符咒触及树皮的瞬间,树干骤然渗出粘稠的黑血,沿着皲裂的纹路蜿蜒而下。下一刻,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中,槐树竟从根部齐齐炸裂,两半树干如被剖开的脏器般外翻,露出内里盘根错节的血丝 —— 哪是什么木质纹理,分明是无数缠绕在一起的小指大小的血虫!枝叶间骤然腾起腥风,墨绿叶片瞬间枯萎,簌簌坠落向地面。
韩道长忽觉槐树旁边阴气翻涌,猛然旋身,手中宝剑挟着半轮寒光劈向树旁虚空。前两剑如斩中无形坚壁,空气中传来沉闷的 \"砰砰\" 闷响;第三剑甫落,剑身却似被无形之物缠住,任他如何提气运剑,竟纹丝不动。正待发力抽剑,陡然一股巨力顺着剑身袭来,险些将宝剑扯脱掌心!他急忙双手紧攥剑柄,丹田提气下沉,脖颈青筋暴起如虬结老藤,豆大的汗珠顺着下颌砸在道袍上 —— 就在这僵持之际,他一声暴喝,右脚重重跺向地面,怀中一张黄符趁势飘坠。
符纸触地瞬间,金色光纹如蛛网般轰然蔓延,只听空中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直叫人心肝震颤。紧接着,不远处墙壁发出 \"轰\" 的闷响,青砖碎屑飞溅间,墙面赫然凹进去半尺有余,剥落的白灰下,露出内里的青砖。
韩道长瞅准破绽,足尖点地正要欺身上前,忽觉丹田处传来刺骨剧痛,如遭重锤轰击。整个人顿时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道袍下摆卷着碎石泥沙腾起半丈高的尘雾,后背重重撞在青石板上时,发出 \"砰\"的一声闷响 。
他就地翻滚起身,左手剑指重重按在剑脊,喝声 “开!” 剑身骤然爆起丈许金光,如烈阳破云般照亮庭院。
他挥剑与无形邪魅缠斗,腾挪间已至假山近旁。忽然大喝一声,指尖黄符如利箭脱弦,宝剑划破夜幕,斩出一弯丈余长的金芒月牙 —— 那剑光轰然撞上假山,石缝间竟渗出墨色汁液,甫一接触空气便沸腾汽化,腾起阵阵带着焦糊味的黑雾。紧接着 \"轰\" 的一声巨响,三尺高的假山从中炸裂,拳头大的碎石如暴雨纷飞。
眼看碎石如暴雨般劈头盖脸砸向贾仁奇一家,夫妇俩惊恐地将孩子护在身下,尚未反应便已闭紧双眼。千钧一发之际,韩道长身影如电闪至众人身前,青铜剑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墙 ——\"当啷\" 声中,拳头大的碎石被一一震飞,火星溅在道袍上烧出数个焦洞。忽有一块碎石擦着贾仁齐鬓角掠过,\"砰\" 地撞在院墙上,青砖碎屑飞溅间,竟砸出个碗口大的凹坑。
待尘埃落定,贾夫人颤抖着抬头,只见韩道长单膝跪地撑着剑刃,道袍下摆已被鲜血浸透,却仍抬头扯动嘴角:\"诸位...... 无碍便好......\"
贾仁奇望着韩道长的背影,喉间涌上热意,正要道谢行礼,却见韩道长突然剑指虚空,声如洪钟:“孽障休走!” 话音未落,身形闪动,便追了上去。
他慌忙扶起瘫软在地的妻儿,瞥见长女发间渗出的血珠,心下一紧时已被次女拽着踉跄跟进。
贾仁齐一家跟随韩道长追至一处房屋时,韩道长指尖一抖,一张黄符如灵蝶振翅飞出,甫一触及空中无形之物,骤然爆发出刺目金光。符咒上朱砂篆文瞬间活过来般游走闪烁,强光似烈日降临,映得满院通明,众人不得不抬手遮挡双眼。
待金光渐褪,一团黑雾如鬼魅般极速掠向房屋。黑雾触及房门的刹那,门板骤然剧烈震颤,\"咣当\" 声此起彼伏 —— 原是一扇铁制房门,漆黑的铁皮在撞击中泛起冷硬的金属光泽,与黑雾的阴鸷之气相撞,迸溅出刺耳的嗡鸣。
韩道长动作迅疾,在铁制房门及三面窗户各贴上一张符咒,才抬眸审视房屋,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寸角落。此屋形制颇为古怪:除了那扇冷硬的铁皮房门,其余三面墙上的窗户竟只有手掌大小,高不过两尺,狭小的窗棂嵌在墙中,像被刻意封死的窥视孔,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转头走向贾仁奇一家,气息微喘道:\"两个邪魅逃进了这间屋子,还请速速打开房门,容贫道入内降伏。\"
贾仁奇闻言面露犹豫,片刻后开口:\"道长,这是家中库房...... 您稍候,我这便去取钥匙。\" 话音未落,袍袖已掩过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转身时腰间玉佩轻晃,在廊下阴影里划出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光。
贾仁奇疾步踏入卧室,片刻后攥着一把铜钥匙匆匆折返。他鬓角微汗,喘息着将钥匙递向过:\"韩道长,给您钥匙。\"
韩道长接过钥匙,眉峰微蹙道:\"居士,此邪魅法力不俗,如今龟缩于库房之内。待贫道入内收服时,恐因斗法激烈误伤贵府器物。这可如何是好……\" 话语间,指腹摩挲着钥匙齿纹,目光似有意无意扫过贾仁奇攥紧的袖角,语气里藏着三分疑虑七分审慎。
贾仁奇侧头看了眼妻子,定声道:\"道长但请放心,内中物件都收在木箱里,当无大碍。\"
韩道长却依旧面露难色,指尖遥指院中山石:\"居士可见方才那假山?这法术不同于刀剑 —— 莫说木箱,便是铁箱铜柜,也挡不住法力激荡。若内有贵重易碎之物,只怕难以保全。\"
贾仁奇面露犹豫,指尖微微发颤,眼底尽是焦灼:\"这...... 这可如何是好?\"
韩道长捻须沉吟片刻,沉声道:\"眼下唯有一法 —— 贫道入内将妖物逼入箱中,再以符咒封禁,使其无从逃脱,之后将其炼化即可。\"
闻听此言,贾仁奇面色稍缓,连声道:\"此法甚好!一切但凭道长做主。\"
然而,韩道长眉峰却锁得更紧,目光落在贾仁奇面上,欲言又止。喉间话语几欲脱口,却又在触及对方眼底那抹急切时悄然打转,唯有袖中掐诀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符纸边缘,沙沙声响里尽是斟酌不定的沉郁。
一旁的贾夫人觑出韩道长神色有异,轻声问道:\"道长可是还有难处?\"
韩道长长叹一声:\"实不相瞒,贵府库房中必然箱笼众多,贫道施法时难以预判邪魅会躲入哪一只。这......\"
贾仁齐闻言面露不解:\"若邪魅躲进箱中,道长除此妖孽后将箱子归还便是,何须如此为难?\"
韩道长沉声道:\"居士有所不知,这两个邪魅阴戾非常,若困于箱笼以符咒炼化,其气息必侵蚀箱中物件。纵是金银美玉,也会化作齑粉......\"
贾仁齐闻言身形微震,一时语塞,唯有转头看向妻子。贾夫人与两个女儿对视,目中尽是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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