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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被朱雀局特勤押解着穿过走廊时,演武场的夜枭突然发出濒死般的长啼。
他戴着手铐的手腕擦过墙面「替天行道」的斑驳漆痕,铁锈混着血渍落在青砖上,像极了《武者戒》里那些逐渐被人遗忘的血字。
厅内,蒋明哲的鎏金纽扣在气灯下晃得人眼花。
他捏着烫金契约在指间打了个旋,金条碰撞的脆响里,声音裹着蜜糖般的黏腻:“诸位请看……”十二根金条被码成金字塔状,塔尖压着《资源倍增协议》的红泥印,“凡今日投票者,明早卯时三刻,三车物资必到贵府后院。”
管御风望着「止戈为武」的匾额,双手不禁发颤。
他看着西北老者攥紧酒袋走向票箱,看着赛博青年们交头接耳后投票,羊皮纸卷里的《新锐武者扶持计划》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寒门」二字上晕开的墨渍——那是他昨夜磨墨时,不小心滴下的泪水。
计票声像钝刀割肉般缓慢。
戴宏昌每念出一个“蒋明哲”,蒋明哲便往嘴里塞一粒蜜饯,鎏金痰盂里很快堆起小山般的果核。
自然也有人投票给管御风,不过他的选票,大多来自几个偏远地区的分会会长,数量远远不及蒋明哲。
当蒋明哲的票数突破三分之二时,檐角铜铃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
温羽凡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夜枭撞在气窗上,翅膀拍打出的血痕在玻璃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倒有几分像是一个「武」字。
最终计票结果揭晓时,三十六盏气死风灯齐齐爆了灯花。
蒋明哲以压倒性优势当选会长,管御风的票数停留在尴尬的四十七票。
赛博青年们收拾起合金棍,有人悄悄用袖口擦掉额角的武道刺青,有人将选票折成纸船、纸飞机。
“蒋某在此谢过诸位抬爱!”蒋明哲拍着《资源倍增协议》,鎏金纽扣蹭到协议上刚落上的红泥印,像极了未干的血迹,“蒋某既坐了这把交椅,便断不会让兄弟们寒心。下月起,所有分会配额按三倍发放,若有短缺……”指尖突然戳向自己胸口,鎏金纽扣在晨光里闪过冷硬的弧光,“便拿蒋某的私库填!”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
管御风起身冷哼,鹰爪兵器皮套擦过座椅扶手,发出刺啦轻响,像极了此刻心底被刮开的裂痕。
然而,蒋明哲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管兄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管御风冷然转头,指尖下意识按上腰间鹰爪兵器的皮质护套,“蒋会长要撤我的职务,便撤去,管某不在乎。”
不料蒋明哲却拍着肚子大笑起来,马褂上的鎏金纽扣在气灯下晃出细碎光斑:“管兄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为协会鞍前马后这些年,蒋某心里透亮着呢。”他忽然压低声音,“何况你那《新锐武者扶持计划》……蒋某越琢磨越觉得妙啊!”嘴角咧开的弧度里闪过狡黠,“所以想请管兄亲自操刀,将这计划落地生根。”
“什么!”管御风猛然转身。
他望着蒋明哲眼底浮动的狡黠,三重心机如寒潭冰裂般在脑中铺开:
其一,借他之手推行计划,成则算新会长仁政,败则坐实他“纸上谈兵”的罪名;
其二,将他绑在协会战车上,计划若卡在任何环节,都能反咬他“能力不足”;
其三,最狠的是这当众邀约——满场分会会长皆为见证,他若拒绝,便是自毁人设,坐实“虚言惑众”的骂名。
“好个一箭三雕。”管御风喉结滚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蒋明哲递来的不是合作请柬,是金丝编织的绞索……
越想挣脱,勒得越紧。
会场穹顶的气灯将两人影子投在墙上,他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成刀状,却抵在蒋明哲圆胖的影子脖颈上,无法寸进,说不出的荒诞滑稽。
“蒋会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管御风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嘴角却扯出僵硬的笑纹,“只是这启动资金……”
“明白!”蒋明哲打了个响指,戴宏昌立刻捧来烫金支票簿,“先拨五百万现款到你个人账户,后续按需追加。”笔尖在纸面划出流利的弧线,末尾的签名像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管兄尽管施展拳脚,蒋某静候佳音。”
管御风望着那张墨迹未干的支票,忽然想起陈墨被押解时,手腕擦过“替天行道”漆痕的血渍。
原来这江湖最锋利的刀,从来不是淬毒的钢刃,而是藏在笑纹里的算计!
用“支持理想”的糖衣包裹“杀人诛心”的内核,让你不得不笑着接过,再亲手将自己的信仰钉在砧板上。
“好。”他接过支票时,指腹碾过“五佰万元整”的新书字迹,触感像极了《武者戒》里那些逐渐褪色的血字,“管某……却之不恭了。”
厅外传来演武场的钟声,沉闷的响声像是在管御风的胸口炸开。
管御风转身时,瞥见自己投在地面的影子:半片浸在蒋明哲抛洒的金光里,半片陷在“止戈为武”匾额的阴影中,像具被劈开的傀儡,一半在泥沼里数算钞票,一半在悬崖边摇晃着理想的残骸。
一朝天子一朝臣,选举大会落幕次日,便是蒋明哲新班底的任职宣贯。
蒋明哲果然将温羽凡推上副会长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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