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逝去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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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床上醒来，心中涌起一种可怕的、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仿佛死了一般。这种感觉几乎让我从内心深处感到一阵寒意，但随后我记起自己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 “内心” 了。

对，我想起来了。我现在是维塔。

突然变成另一个人，这种感觉相当奇特。我过去美好的生活从未经历过挣扎、贫穷、需求、压迫、饥饿或危险。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都备受宠爱，在我眼中，自己实际上是无敌的。要是有人问我，我会说我知道自己有弱点，也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但那些都只是遥远的概念，我从未真正理解过。而现在，不仅因为亲身经历，这些事进入了我的生活，而且还以一种危险且迫在眉睫的方式存在着。我现在就像一个寄生于这具身体的寄生虫，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我的家人、朋友和上级知道这个事实后会不满，尽管我依然爱着他们。此外，我的生活不再由自己享乐主义的念头所左右。我有一个重要目标：结束利里奥普和翠绿之巅之间的敌对状态，这样我两边的家人都能平安。

至于我选择和哪一边的家人在一起，这个问题依然悬而未决，但在完成目标之前，我还有到下一个 “希弗罗克之夜” 的时间来考虑。始祖啊，这一切太奇怪了。甚至比附身梅利克时还奇怪。我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同了，我的整个…… 一切都变了。我不再拥有人类的大脑，不过阿萨纳托斯的思维方式至少看起来有些相似。好吧，至少这才是附身玛尔罗萨的第二天。希望随着时间推移，我能越来越适应，越来越找回自我的感觉。

我从现在这张极其舒适的、像鸟巢一样的床上起身。这床几乎就是一个大大的毛绒绒的东西，我的身体轻轻一碰就陷进去，这是我有生以来体验过的最舒服的东西（抱歉啦，佩内洛普）。这里的奢华令人震惊。我本想对这一切感到震惊和厌恶，但我实在是被这一切冲击得无暇顾及。不过，我还是遗憾地从这神奇的抱枕堆里爬出来，伸展翅膀，不舒服地意识到我现在这具身体既不能也不会打哈欠。我挠了挠胸口的绒毛，也没能皱起眉头。变成另一个物种…… 还真是需要适应。

我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一条绣有精致发光符文的风格化裙子，就没别的了。但这里的人总体上似乎比人类穿得更少，而且我想没有乳房意味着无论男女，不穿上衣都没什么特别的忌讳。此外，在我们浓密、敏感的刚毛上穿衣服往往会有点不舒服。很多女王还是会穿这样的衣服，但这是个人时尚选择，更多是为了表达自我和炫耀，而非出于任何必要。我想我很快就会形成一种 “时尚感”，那就是尽可能多地穿铠甲，只要不显得太突兀就行，但现在重要的是，当我疲惫不堪地从房间里摇摇晃晃走出来时，穿着不算不得体。

不幸的是，我还是把守在门口的可怜仆人吓得不轻。

“公…… 公主玛尔罗萨！” 他结结巴巴地说，“非常抱歉！我们不知道您醒了！您的洗澡水还没准备好，我…… 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我惊讶地眨了眨眼，或者至少做了个动作，让眼睛里的每个小眼都收缩，短暂地切断了自己的视线。我觉得这在阿萨纳托斯中不是一个正常的面部抽搐，所以我得改掉这个习惯。也就是说，我刚醒来就犯了两个错误。玛尔罗萨有一套早晨的例行程序，她醒来后会先通知仆人。我完全忘了这么做。哎呀。

“啊，这…… 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连忙说道，“一切准备好后通知我就行。”

这个仆人明显放松了下来，我又一次试着皱眉但没成功。

“好的，公主！” 他连忙应道。

这完全是我的错，但从他的灵魂我能看出，这个仆人把这次 “失误” 归咎于自己。毕竟，他生来就是为了服侍我。他不在乎我的洗澡水为什么没准备好，只在乎我走出房间时水还没备好，他为此感到不安。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根本就不会责怪我。我得更小心些，我不想伤害这些奇怪的小家伙。很明显，他们让我想起了我的亡灵。

没过多久，我的洗澡水就准备好了，对此我心怀感激。我确实感觉身上脏脏的，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相当独特的体验。我之前的两具身体弄脏了也知道应该清洗，但只要情况不是太糟糕，它们其实并不太在意 “脏” 这件事。而玛尔罗萨，仅仅过了一天…… 嗯，我不能说出汗，因为我现在不出汗了，但就说一天积累的污垢吧，就觉得浑身发痒。这感觉非常…… 奇怪。不过，我还是很期待享受这次洗澡。

不知为何，我觉得玛尔罗萨的生活总会有新的事情让我惊讶，她期待的事情可真多。对我来说，期待曾是一件相当罕见的事。现在却每小时都有。我用四条手臂抱住自己。从玛尔罗萨的角度看，我的生活简直就是一场恐怖秀，对吧？

当然，这部分要怪希弗罗克，所以我不该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太开心。

我被带到家中的私人浴室，里面已经加热好了，就等我进去。我停下来等着。大概到了该脱衣服洗澡的时候了。但仆人们没有离开。这些，呃，男性仆人。没有离开。浴室。

哦，天呐，我得和他们一起进去，这样他们才能帮我洗澡。

这可太让人受不了了，谢谢。我不仅要在这里脱光衣服，还要在裸体的时候让人碰我？不行，绝对不行。光是想到这个我就浑身发抖。去他的。

我对公共浴室并不陌生，在瓦尔卡，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在那里，洗澡不仅是男女分开的，而且大家都清楚，除非是父母给孩子洗澡，否则谁都不会碰别人。洗澡本身没问题，和别人一起洗澡也没问题，和异性一起洗澡可能也没问题，毕竟我之前还当了一个月左右的男人。但洗澡的时候被别人碰？不行，绝对不行。

我觉得最糟糕的是，我现在有太多喜欢这种事的记忆。我以前就喜欢被这样 pampered ！这曾经是我最喜欢的事之一！但现在这一切都毁了，因为我的记忆核心被一个受过创伤的半神占据了，她花了整整十年时间拼命避免在街上被强奸！瓦尔卡到底怎么了！？天呐，我开始明白为什么阿萨纳托斯觉得人类是野蛮人了！至于利里奥普这种精神控制的社会到底是奇迹还是恐怖，还有待观察，但至少我们不用面对那种事！

“公主？” 一个仆人犹豫地问道，“一切都还好吗？”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们的工作，一如既往，非常出色，” 我缓缓说道，“但出于一些与工作无关的原因，我想今天我想独自洗澡。恐怕我还…… 因为最近的战斗压力非常大。”

我感受到他们的同情，而不是不安。很好。

“当然，公主，” 仆人说完，便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等只剩我一个人时，我放纵地呻吟了一声，然后脱掉衣服，走进水里。这整个过程都很怪异。我毛茸茸的身体，还有身体两侧的呼吸缝在浸入水中时会闭合，这一切都提醒着我，我已经和人类相差甚远。洗澡水比我作为维塔时习惯的要浅得多，因为我只要一没入肩膀就得憋气。我巨大的、毛茸茸的翅膀也很快吸满了水，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自己比平时重了三倍。当我开始重复给身体各个部位打肥皂、擦洗、冲洗和梳理这些动作时，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玛尔罗萨通常会让好几个人一起帮她做这些了。哦，好吧。我大概在浴缸里泡了两个小时，那又怎样呢？这让我有更多时间思考。洗完后，我用魔法把自己擦干，穿上仆人给我留下的干净内衣和裙子，然后去餐厅狼吞虎咽地吃早餐。我把食物拿到下巴下面，下巴随即展开，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堆下颚，这样我就可以用带刺的舌头把食物舀起来，用舌头咀嚼几下，然后咽下去。

我得承认，我觉得这还挺酷的。

我也不得不勉强承认，这食物味道简直不可思议。而且这食物还特别硬核。我吃的是一种类似果冻、口感像肉的圆球，显然，这是一种甲虫凝固的呕吐物，当地一位美食家女王花了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通过魔法培育和生物改造而成。想想看，这位享乐主义的飞蛾女士仅仅用魔法和虫子的呕吐物，花了一千年时间就做出了完美的食物，而且味道简直太棒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而且它还满足了食物最重要的一点：能让我吃饱。

我体内残留的梅利克的本能觉得这顿饭从概念到实际都令人作呕，但这恰恰进一步证明了他对食物的品味是世界上最糟糕的。…… 好吧，也许这么说太苛刻了。我掏空了他的灵魂，渗入他的肉体，在他慢慢看着自己被吞噬而死的时候，取代了他的身份。对这家伙宽容点也是应该的。另一方面，他只是个凡人，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眨了眨眼，然后试图皱鼻子，结果没成功。嗯。这是个我得留意的想法，不是吗？我清醒过来，迅速吃完了饭，试图想出接下来的计划。

…… 啊，我根本没有计划！

“公主，” 一个仆人恭敬地对我说，“您有两条消息。”

两条？这么早…… 好吧，实际上现在可能都快下午了，而且我昨天还差点死了，所以其实也没那么奇怪。

“请告诉我。” 我说，示意他继续。

“您的…… 同伴，巴雷加尔，请求在您方便的时候进入您的城堡，” 仆人报告道，“您的妹妹想和您安排一次共进晚餐。”

…… 我想我现在有计划了。

我伸展灵魂感知，试图更好地了解周围的一切。利里奥普是个陌生的地方，我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才能分辨出重要的事物。这里的每一个灵魂都丰富而复杂。我相信我很快就能像读懂人类灵魂那样轻松地读懂它们，但我才来这里不到一天。

不管怎样，我向外延伸感知，试图感受我的家和周围的情况。果然，我发现有两个人在我家门外等着，其中一个有点不耐烦。不过，他们很奇怪地相似，而且靠得很近。非常近。这是…… 哦。哦！我所有身体的过往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天呐，我从没想过我还会经历这种事。

“请让巴雷加尔进来。” 我指示仆人，他鞠了一躬，去照做了。他对巴雷加尔很担忧，而且总体上担心我和他们来往。我很难责怪这个可怜的仆人。我的记忆…… 至少从现在我的角度来看，很令人不安。

很快，仆人领进来一个看起来像其他仆人的人，但在我面前的这个新仆人的身体不过是个躯壳。它的灵魂被特意构建成没有自我意识，这样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就能在保持一些基本道德准则的情况下存活。毕竟，巴雷加尔是个瑙拉。

如果他不是我的爱人，我对这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自从我开始融入这具身体，我就知道玛尔罗萨有爱人。所有阿萨纳托斯都有。毕竟，我们的永生方式需要怀孕，而我们的仆人就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在孩子还在子宫里的时候，就亲自设计他们的灵魂，摧毁 “万物之下者” 赋予他们的原始生命能量，用它创造出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我们的灵魂完全是人工设计的，这意味着我们这个种族不像凡人或动物那样有时会有天赋。但结果是，我们可以创造出任何我们想要的人。只要女王拥有某方面的知识，她就可以把这些知识传授给她的孩子，这样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这些知识。我们的工程师从子宫里出来就拥有完整的工程知识体系，更不用说语言、法律和基本的自理能力。他们也喜欢工程，本能地知道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表现出色时会获得满足感。这些男人不是通过武力或洗脑来控制的。他们不是傀儡。他们只是擅长自己所做的事情并且喜欢做这些事的人。还有什么生活能比这更有成就感呢？

当然，他们仍然是个体，偶尔会有某个男人脑子里冒出个想法，觉得自己想成为别的什么。这样的人很少见，但当他们出现时，我们也会勉强容忍，主要是因为我们阿萨纳托斯意识到，如果对越界的人进行虐待，我们用灵能构建的看似仁慈的统治就会失去伪装。但他们通常会被取代，当然，每个新孩子都必须由女王生育。这自然就需要大量的性行为。

作为公主，我还没有完全掌握灵魂创造的技艺，因此不被允许有儿子。但我们的身体通常在二十到三十年的时间里保持最佳状态，之后就会随着年龄迅速衰退。这就需要我们创造新的身体，我们通过生育女儿（我们可以选择孩子的性别），并在女儿出生前不久用自己的灵魂取代她的灵魂来实现。在我吞噬了玛尔罗萨决定年龄连续性的那部分灵魂之前，她已经五十五岁了，她在自己的两个二十岁生日时为自己孕育了新的身体。我清楚地记得那些经历。当时非常愉快。不幸的是，维塔仍然是个无趣的寄生可怜虫，现在回忆起那些经历，我只能感到厌恶。

不管怎样，两次孕育新身体时，巴雷加尔都是我的伴侣，不过他们使用不同的宿主身体以避免近亲繁殖的问题。而且，尽管我现在这具身体还没到那个特定的生日，但可以说，我也已经…… 充分体验过了。我们用来调节孩子性别的内部系统，也能让阿萨纳托斯选择不怀孕，而且我们的身体在生理发育不到两年后就达到性成熟。感谢始祖，我们不像人类那样长得那么慢。我们的身体主要是为已经成年的人设计的，我可不想再长时间保持弱小。我的意思是，娱乐性性行为几乎贯穿了我的一生，但现在我甚至不想让别人碰我的翅膀，更不用说其他更亲密的举动了。这…… 在某种我不太理解的层面上，有点伤人。

巴雷加尔很了解我，但他们认识的那个 “我” 基本上已经死了。他们会察觉到不对劲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当过骗子了，我发现自己已经没有精力去装了。

“嘿，公主，” 巴雷加尔用他们那种轻松、随意的方式打招呼，“我听说你遭遇了一场相当激烈的战斗。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