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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庆生平传

第一回 广庆园三杰会仙猿侯化泰再施惊人艺

钢肠烈士欧阳善、铁胆书生诸葛吉与玉面哪吒张玉峰赶到广庆茶园,见到铁头孙兆英时,发现眼前的秃子与昨夜戏弄他们的老者截然不同。孙兆英不过二十七八岁,而昨夜那人已六七十岁。张玉峰连忙解释:“昨晚有个六七十岁的秃老头儿冒充四哥名号,自称是广庆茶园的铁头孙兆英,故此前来致歉,多有得罪。”孙兆英愤然道:“三位莫怪,定是那冒名之徒作怪,简直是我孙兆英的重孙子!”

话音未落,正面楼上忽然有人笑道:“呔!孙兆英休要骂人,我也是个朋友!”只见一人纵身跃下,落地时青绉绸长衫微微晃动。来者身高五尺,秃头油亮,面如满月,细眉圆眼间神光如电,花白胡须衬着朱唇,手中握着一把全棕竹一百单八将折扇,笑盈盈地说:“孙四,听闻你是条好汉,先别动怒。”孙兆英见他气度不凡,不敢怠慢,拱手问道:“尊驾贵姓?是何处人氏?来此有何贵干?”老者答道:“说来话长,改日再详谈。今日特来会会这位玉面哪吒张玉峰。”

欧阳善三人早已按捺不住,上前说道:“秃老头儿,我等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三番五次戏弄我们?此处不便扰人买卖,你我另寻地方分个高低。”老者朗声道:“好!那就去永定门外大沙子口相见!”说罢转身离去。三人紧随其后,孙兆英急忙吩咐伙计套车追赶。

书中交代,这位秃老头儿正是天下闻名的追风仙猿侯化泰。他身形轻捷,日行一千一百里,夜行一千里,因此得此外号。他练得一身软硬功夫,长拳短打、刀枪棍棒及各类暗器无不精通,平生最爱结交天下英雄。他家住山东东昌府离城二十五里的侯家寨,因胞弟无发侠义侯化和此前被铁胆书生诸葛吉用子母鸳鸯钺击败,便从京城返回山东,向兄长侯化泰哭诉:“求兄长替我报仇,以消此恨!”侯化泰应声答道:“你且在家中等候,我定将那三人首级带回山东。我再邀两位朋友同去,你静候佳音。”

几日后,侯化泰邀来两位同乡知己:一位是秀才李汉卿,以教书为生,与他既是近邻又是知己;另一位是周茂源,原本做珠宝石生意,早已歇业,家财万贯,为人乐善好施、慷慨仗义,与侯化泰十分投缘。三人商议妥当,雇了两辆车,周茂源带上家人周兴、周旺,侯化泰与李汉卿未带随从,择吉日启程。此时正值九月初,金风飒飒,残芦飘絮,败柳凋零,北雁南飞,三人沿途观赏风景,非止一日。

这日抵达直隶交界,在二十里铺住下。夜间西北风大作,彤云密布。初鼓时分,三人正饮酒谈心,忽听窗外下起雨来,且越下越大。李汉卿说道:“这场秋雨一下,天气就凉了。眼看就要立冬,今日已是九月二十七日,再过几日便是十月,你我要在京都过冬了。”周茂源接话道:“我遨游九省,唯有京都未能尽情游览。此次进京,定要逛遍燕都八景、各处古迹、五坛八庙、居楼戏馆、山场庙宇,才遂心愿。”侯化泰说:“我亦有此心。天下名地,首推京都,我却从未到过。此番进京,一来替二弟报仇雪恨,二来游览京内胜景。”三人闲聊片刻,见雨未停,便叫店小二撤去杯盘,各自安歇。

次日,雨过天晴,浮云散尽,碧空如洗,三人乘车继续前行。晓行夜住,饥餐渴饮,终于抵达京都,住在杨梅竹斜街广升店内,要了三间上房,付了车夫车钱与酒钱。店内伙计送上洗脸水,李汉卿见上房内颇为干净:北墙挂着一幅挑山纸画,画着花卉百果水仙;两旁有一副对联,上写“无情岁月增中减,有味诗书苦后甜”,落款是杨继盛,笔法秀硬,丰采悦人;下方是一张八仙桌,两边各有一把太师椅;东里间垂着落地幔帐,内有两张大床,西边北墙下有一茶几,南窗下是一张榆木檀漆八仙桌,两边各有一把椅子。侯化泰三人洗完脸,叫伙计备酒菜,饮酒至初更才安歇。

次日,周茂源与李汉卿去逛前门大街,侯化泰则去探访钢肠烈士欧阳善与铁胆书生诸葛吉是何等人物。此后他步步留心,暗中查访张玉峰等人的为人行事。不知不觉残冬已过,新春来临,侯化泰已将事情访查清楚。过了灯节,到了二月,他定下计策。这日,他请李汉卿、周茂源听戏,又一同逛了几日。随后,侯化泰先到纸铺买纸试探张玉峰,夜里又去他家戏弄,闹了半夜;接着又去欧阳善与诸葛吉处戏弄,临走时称:“我是铁头孙四,你二人若不服,明日来找我,定当奉陪。”

侯化泰回到店内,次日清晨对李汉卿说:“你二人在此等候,我去拜访一位朋友。”说罢出门,来到肉市广庆茶园。此时尚未开演,他便在楼上占了张桌子,独自吃茶,静听楼下动静。不多时,他听见张玉峰与孙四交谈,又听见欧阳善、诸葛吉的声音,见四人见面并未翻脸。待孙四骂起人来,他才跳下楼去,说道:“孙四,先别骂人,我在此等候多时了!今日特来会会你们,我在永定门外大沙子口等你们,那里见!敢来便是英雄,我倒要领教你们的武艺,凭你们也敢藐视天下英雄!”说罢先行离去。

欧阳善等三人各带兵刃,说道:“休要大话,我三人与你分个高下!”三位豪杰随即出了戏园大门,乘坐张玉峰的车,直奔永定门外大沙子口。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诸葛吉喝道:“秃老头儿,你姓甚名谁?我三人也需知道你的名字!”侯化泰答道:“我姓侯名化泰,外号追风仙猿!你们三人中谁会使子母鸳鸯钺?我要领教领教。”诸葛吉道:“甚好,我便使这兵刃,你我二人较量较量!”说罢摆开兵刃,直刺侯化泰咽喉。

侯化泰不慌不忙地将随身带着的双刃纯钢圈迎面一摆,这二人便在场地中央动起手来。诸葛吉自从学会这件兵刃,还从未遇到过敌手,今日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侯化泰这家伙不是寻常之人,我今日遇到此人,可不能轻视敌人。”于是在兵刃的使用上处处留心。那侯化泰见诸葛吉是个少年英雄,又了解他们三人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知道他们不是为非作歹的人,因此心中有一番不忍杀害他的想法。侯化泰的纯钢圈门路十分精通,要是想赢诸葛吉早就赢了,他只是为了看看诸葛吉他们有多少套路,想要看个真切。

二人正在激烈打斗的时候,从正北方向有一辆车像飞一样赶到,车上的人说:“你们二位先别动手,看在我的面子上吧!”一边说着,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原来是铁头孙四方才赶到这里,看见诸葛吉的子母鸳鸯钺被侯化泰的双刃纯钢圈给套上了,一只圈还套在了诸葛吉的脖子上。但侯化泰并不加害于他,一撤手,拍着巴掌大笑,说:“诸葛吉,你不要小看天下的英雄!我这次来,是因为你们兄弟三人在这大沙子口儿独自显露本领,把山东路的无发侠义侯化和给打败了,我来就是要为他出这口气!”张玉峰和欧阳善二人一见这种情况,各自摆起兵刃,想要往上冲。铁头孙四说:“不行,全都有我呢!”他把两人的兵刃分别还给他们,说道:“你们四位不要这样,天下的练武之人都是一家人,也没有多大的冤仇。”侯化泰说:“三位好汉,我这人也不会说什么求情的话,如果我要害你们的时候,夜里你们三人性命就没了,怎么能留到现在?我看你们三位也是英雄,常言说得好:‘英雄惜英雄,好汉爱好汉。’你们三位如果不嫌弃,我们今日就谈谈。”张玉峰见这侯化泰语言潇洒,是一位侠义英雄。孙兆英又给四人介绍行礼,说:“我今天讨个大面子,在我广庆茶园聚一聚,我稍微准备一杯水酒,奉请四位畅谈一会儿,你们意下如何?”侯化泰说:“很好,我也久仰你的威名,所以昨天借你的名字开玩笑,我在这里赔罪了。”孙四说:“过去的事就不再追究了。”

五人分坐两辆车,进了永定门,到了肉市广庆茶园楼上,占了一个官座,叫伙计要了一桌酒菜。五人相对而坐吃酒,谈论些古今的英雄、侠义豪杰,彼此心投意合,于是五人结成了金兰之好。按年龄排顺序,侯化泰为长兄,欧阳善次之,孙四排行第三,诸葛吉排第四,张玉峰排行第五。孙四说:“我今天给你们四位说,我有一个拜兄,姓马名梦太,家住在安定门内国子监,练得一身好功夫,曾在前门外打过土匪,与神力王比武,在兴顺镖店救驾擒贼,真是当世的英雄!此时他跟随着神力王被保升为副将,随队征讨四川峨嵋山,捉拿叛逆天地会八卦教的赛诸葛吴恩,早晚有一天传递捷报,他必定会高官得做,骏马任骑。我想大丈夫生在世间,就是要光宗耀祖、显姓扬名。还有一位姓张,名广太,现任西海岸独龙口的总兵,都是通过不同寻常的途径获得的功名。”欧阳善等听了孙四的话,说:“好,我们三人正想要去军营,虽说有武艺在身,无奈我们没有门路进入。求贤弟写一封信,我们三人要去一趟。”孙四也是个慷慨的人,立刻写了一封书信,交给他们三人。侯化泰说:“我也要去访访张广太是个什么样的人。”酒席结束后,张玉峰说:“我本想留兄台盘桓几天,无奈我们等也要起身前往四川去,兄台也要回府,知己之交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我们五人后会有期。”侯化泰说:“我此刻回归山东,不久也要到四川走一趟,看看机会再行事吧。”孙四送走了四人。

张玉峰回到家中,安置好了一切,选择了吉日,与二位拜兄一同起程,把茶馆派家人照应,他们三人坐了两辆马车,出了彰仪门。当时正值仲春天气,一路春风送暖,淑气迎人,嫩柳散发着香气,桃花争奇斗艳,鸟语花香,到处都有可观赏的景色。三人坐着马车,第一站住在良乡县;第二站到了涿州,住在南关和顺张家老店。刚一下车,把行囊取下来,又将随带的三般兵刃拿下去。住的是上房。店小二送上洗脸水来,又送上茶来,三人喝茶洗脸。店小二又送上一桌果席来,有二十四样果碟,十六样冷荤,一坛绍兴酒,说:“我家大爷叫送给你们三位爷吃的。”欧阳善说:“你家大爷姓什么?在哪屋里居住?”小伙计说:“你们三位爷先喝着,我也不敢说姓什么。我去问他,他说叫三位爷千万留下吧,不必说他的名姓。”张玉峰说:“你给我请过来,我们见见就知道了,这肯定不是没有名的朋友。”小二答应着下去了。不多一会儿,只听小二说:“三位爷,我家大爷前来拜访。”他们三位往外一看。不知来者他系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张玉峰旅店结盟马梦太探山被获

钢肠烈士欧阳善三人在上房听见店小二说有人拜访,只见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个人。此人身高七尺,身材细长,面色青粉,白中透青又青中透白,两道细眉下是一双圆眼,黑白眼珠分明,目光有神,鼻梁端正,四方嘴,嘴唇周围没有胡须,看起来三十多岁。他身穿蓝洋绉夹袄,里面是蓝纺绸小夹袄和夹裤,外面罩着米色宁绸夹马褂,套着灰摹本缎夹套裤,脚上是白绫袜和厚底四镶云履,手里拿着折扇,进来时笑嘻嘻地说:“三位兄台来到这里,小弟接待晚了,还请恕罪。”

张玉峰三人连忙说:“我们兄弟三人来到贵处,有幸得到尊兄关照,又承蒙赐酒筵,实在是受之有愧,却之不恭。还未请教尊兄大名?”那人回答:“小弟姓张,名宝任,是本地涿州人,开着这家店。今天看到三位到来,心中十分仰慕,所以略备薄酒小菜,想和三位谈谈心。不知三位尊姓大名,要往哪里去?所带的兵刃是自己用的,还是给朋友带的呢?”

欧阳善三人各自报了姓名,说:“这些兵刃是我们三人用的,我们略懂一些武艺,打算去四川军营投奔一个朋友。”张宝任说:“原来如此。”他叫店小二摆上酒菜,说:“三位别嫌弃简陋,我们主要是谈心。”

四人分宾主坐下,喝酒时谈论起一些闲话。张宝任说:“不瞒三位,我也喜欢练武,拳脚棍棒都学过。今天看到三位使用的兵刃,都不是常见的,所以特意前来请教。”钢肠烈士欧阳善说:“我们三人是结义兄弟,平生最爱练武,在京都以做买卖为生。既然兄台喜欢武艺,功夫肯定很纯熟,一定是世外高人、侠义英雄!”

张宝任说:“欧阳兄不必过谦,你我一见如故,以后就不要客套了。我今年二十九岁,不知尊兄年长几岁?”欧阳善说:“我比你大两岁。”张宝任说:“这么说,你是大哥了。你们二位也别隐瞒,实话告诉我吧。”铁胆书生诸葛吉说:“我今年二十八岁。”张玉峰说:“我今年十九岁。”

张宝任说:“我久仰大名,在京都有一位玉面哪吒张玉峰,曾在前门外打败南霸天,远近闻名,就是尊驾吧?”张玉峰说:“岂敢,小弟有什么德能,让兄长过奖了。”张宝任说:“我想和三位结为兄弟,不知尊意如何?”欧阳善说:“好啊。”于是四人各自说了年龄,交换了盟帖,彼此情投意合。

张宝任说:“你我既然是一家人,就不用客套了。你们三人有如此高强的本领,为什么一定要投奔四川峨嵋山大营呢?现在穆将军带领二十万精兵在河南地界,我给三位写封信,派两个家人护送,你们到了那里,有一位帅总姓马,和我是至亲,你们看怎么样?”

欧阳善一想,去四川路途遥远,不如去河南方便,就说:“仁兄如果肯如此厚待,我们三人就不用跋涉去四川了。”张宝任说:“你们三位事不宜迟,我也不敢久留,请三位明天起身,我再派人护送,顺便给我至亲捎封问好的信。”张玉峰听了十分高兴。

四人又闲谈了一会儿,直到尽兴才散去,各自安歇。第二天早上起来,张宝任给他们装好车,叫了两名家丁骑马引路,四人分别。张宝任说:“张英、张华,你们二人在路上好好侍候三位老爷。”张玉峰等三人说:“兄台请回吧,我们告辞了!”

张英、张华二人催马在前引路,欧阳善、诸葛吉、张玉峰三人在路上晓行夜住,饥餐渴饮,走了很多天,进入了河南地界。张英说:“三位大爷,我们今天住桃柳营吧,离大营不远了。”三人听了说:“好,我们就住在这里,你们二人去找店吧。”张英、张华二人说:“我们二人常走这条路,都住韩家店,就在十字街西路北,我们还住那里。”欧阳善说:“很好。”

众人进了街,看见西边路北果然有一座大店,字号是“永升客栈”。众人进去,到了上房,张英、张华二人伺候他们吃了酒饭,晚上就安歇了。

第二天起来,三人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坐在一座大寨的分金厅上,周围有六七十名天地会的兵看守,三人的兵刃也被人盗走了,他们慌忙问道:“你们这伙人是干什么的?我们昨晚住在店里,怎么一夜之间到了这里?”

只见张英、张华二人过来说:“三位爷别生气,我有情况详细禀报:这是我主人张宝任的主意,他是天地会八卦教中的逍遥会总,派我们二人送三位来这里,昨晚在店中用熏香把三位熏晕,送到了这里。这里是剪子峪,三位也走不了了。我们已经把书信投进去了,等候这里的大会总老龙神马凤山的回牌。这里正经管事的有三位,还有侯德山、侯保山。”

钢肠烈士欧阳善三人听说后很无奈,“我们三人没想到被人算计,就算送我们来这里,也应该跟我们说清楚。我们既然来了,就安心待着吧。”张玉峰暗中告诉二位拜兄:“看情况行事,暂时忍耐。”

三人正在议论,不一会儿送上茶来,三人喝着茶。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说:“三位大爷,我们三位老总升了大厅,有请三位。”张玉峰说:“好。”

三人跟着传话的人出了配房,往东一看,只见正北有五间大厅,东西配房各十间,两边摆放着刀枪架子。正面有三张座位,中间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年过花甲,面色紫酱,眉浓目阔,精神十足;头戴三角白绫巾,扎着金抹额,上面有二龙斗宝的图案,身披白缎子绣花战袍,脚登官靴;五官看起来很凶恶,一部花白胡须飘洒在胸前。左边是侯德山,右边是侯保山。两边站着一百多名削刀手,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用青绢帕包头,穿亮青布夹袄,脚登青布快靴,怀里抱着二寸多宽、四尺二寸长明晃晃的斩马钢刀。

张玉峰看了,一抱拳说:“会总请了!欧阳善等有礼。”三人报了名字。马凤山说:“三位贤士,今天有张会总的书信,推荐三位帮我看守剪子峪。你们弟兄三人如果不嫌弃山寨简陋,我这后山有一座马厂,派你们三人去看守吧。”三人说:“遵令。”

马凤山赏了三人酒筵,派了一百名兵丁跟三人前去,每月给三人三十两月费银,一年四季还有俸禄。每逢初一、十五大操练,三人也各自施展本领。马凤山见三人武艺超群,另眼看待,但不敢让他们掌兵权,不知道三人是什么心思,怕他们有诈。过了半年,三人被升为三绝会总,总理后山事务。

这日,马凤山突然传令召欧阳善三人到大寨。此时他正在点兵,见到三人到来心中大喜,说道:“你们三人来得正好,如今大清官兵已到山口挑战,你等可替我去阵前掠阵。”欧阳善三人表面应承,心中却想:“我们本是安分守己的良民,不料中了奸计才落入天地会八卦教手中。今日去掠阵,正好看看清营带兵的是哪路英雄。”

三人来到东山坡上观望,只见清营中有体态丰腴的大帅,也有身形瘦削的先锋。这一阵仗清营大获全胜,马凤山败回大寨,从此紧闭山口不敢再出战,还折损了侯德山。欧阳善三人先到大帐向马凤山问候,马凤山叹道:“三绝会总,你们有所不知,今日带兵的是山东马成龙,外号‘胖马’,此人足智多谋,临敌不惧,勇冠三军,手使大环金丝宝刀,削铁如泥。之前他跟伊大人查办黄河时,在这剪子峪打过‘小耗神’余四敬,还曾空手夺槊。早前在苏州福建会馆,也与我会中人交过手。今日在阵前打仗的是‘瘦马’马梦太,正是他刀劈了侯德山。今后你们要多加小心,派人严守山口。”三人领命后便回归后山。

用完晚饭,张玉峰开口道:“二位仁兄,我们在这会中已近一年,如今马老爷带官兵攻打山寨,若不早定脱身之计,等山寨攻破时恐遭池鱼之殃,被人连累,到那时后悔就晚了!”欧阳善回应:“我看今日阵前的马梦太果然名不虚传,是位真英雄!但我们若弃寨投奔清营,寸功未立也无意义。依我之见,不如等下次打仗时,暗中给马梦太送信,咱们三人合力拿下马凤山,作为进见之功,你们看如何?”诸葛吉点头:“好主意,今晚月色正好,我们到后山散步闲聊一番,顺便谋划此事。”张玉峰接话:“正合我意,咱们也算未到中秋先赏月了。”

欧阳善感慨:“贤弟,你我有一身好本领,却不能扬名显亲、光宗耀祖,反而受制于人,真是惭愧!”张玉峰劝慰:“上古英雄也有受难被困的时候,像唐朝的薛仁贵、宋朝的高怀德,最终都能扬名于世。”三人正谈论间,忽见正北有一道黑影闪过,便躲进树林,用绊腿绳将其绊倒擒住。借着月光细看,竟然是马梦太,三人心中暗喜,连忙将他带到自己房中。

欧阳善故意问道:“朋友,你贵姓?说清楚了,我们好去献功。”原来马梦太是从清营领命来探剪子峪路径,不想被擒,自知难逃一死,便朗声道:“小子们把你老爷拿住,要杀要剐随你们!我马梦太乃天下英雄,若是好汉就给个痛快,我死后鬼魂也念你好处;若让我不死不活,我做鬼也骂你不休!”

欧阳善继续演戏:“听你口音像是北方人,咱们是同乡。我若把你送到老会总那里,你定要碎尸万段。念在同乡情分,你叫我三声会总爷,我就放了你,怎么样?快说!”马梦太啐道:“呸!老太爷我是大清国官员,奉命探贼,被你们拿住杀剐随意,岂会求叛贼释放!你们这剪子峪弹丸之地,马凤山不过乌合之众,天兵压境,山寨不久必破。我活着不能杀贼,死后能在麒麟阁留名,也算为国捐躯,不必多言!”

诸葛吉从里屋出来假意恐吓:“你若说些好话,还能活命,说这些恶语真是‘恶语伤人六月寒’。我们本是好心,有好生之德,你既不怕死,送到前山大寨见老会总,定要剥你的皮、摘你的心,到时候就知道厉害了。”马梦太听了哈哈大笑:“大丈夫视死如归,你们这伙狐群狗党也算不得豪杰,老太爷唯有一死!”

此时张玉峰上前道:“二位兄长,不必试探了,这位也是我们同道中人。”说罢从里间取出铁头孙四的书信,“老哥,我先赔罪!”随即解开绳扣,将马梦太搀扶起来,“马老兄台,你先看看这封书信就明白了。”马梦太正骂着,忽见一个二十来岁、面容俊朗的青年过来解开绳索,扶他坐在东边椅子上,还递过一封书信,并剪了桌上蜡烛的烛花。他接过书信,见封口写着“内函由京都前门外广庆茶园发”。

第三回 马梦太夜逢三险验兵刃绝处逢生

马梦太接过书信,看见封皮上写的是:“书由京都前门外广庆茶园发,名内详。”后面标注着“康熙 年 月封”。他拆开信封,只见信中写道:

敬请梦太兄台大人福安。弟孙兆英自与您拜别之后,时常心中想念,知己之交就不叙说那些客套言语了。想来吾兄您大展鸿才,扫荡邪魔,即便与吕望的六韬相比,也不过如此。在此敬启一事,如今有我的叙盟兄欧阳善、拜弟诸葛吉、张玉峰三人,他们棍棒功夫纯熟,又有文韬武略,是当世的英杰,想要投效军营,若他们到达之时,兄长千万多加照应,那便是小弟的大幸了!书中不能尽言,一并请您台安。这封短笺写得潦草,面见之时再行感谢。

康熙 年 月 日。

兰弟孙兆英拜上

马梦太看罢书信,说道:“哪位是姓欧阳名善的呢?”欧阳善回应道:“我叫欧阳善。”诸葛吉笑嘻嘻地说:“我叫诸葛吉。”又指着那白面模样的人说:“他叫张玉峰。”马梦太说:“你们三人不认识我,就应该把我杀了。如果不杀害我,就该尽到朋友的道义才是。你们三人这般耍笑我,连我的朋友你们都瞧不起了!幸亏我马梦太是不怕死的人,倘若我怕死,连我那朋友的面子都不好看了!”欧阳善连连赔罪,说:“是我们一时莽撞,情愿认罪,还望您宽恕。”张玉峰说:“老哥,都是小弟的错!此事还得商议一个万全之策才是。”马梦太问:“你们三人因为什么落在这天地会八卦教中?是因为什么缘故呢?”张玉峰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今日之事,我想定一条苦肉计,将马老哥捆上,送到大寨,到了那里就说拿住奸细了。只要见着马凤山的面,把老哥你放开,你我四人拿他。你觉得好不好?”马梦太说:“这不是万全之计。这山寨内的喽兵、教匪要是一齐动手,你我该当如何呢?依我之见,我先回大营,见了元帅,定下计策,我再回来。到了这里,等至天晚,再依照你们那条计策,把我捆上送到大寨,见了马凤山,你我四人将他拿住,外面有官兵接应,才能一战成功。”张玉峰说:“也好,马老哥,你先走吧,把大营的官兵调来,再作计较就是。”马梦太说:“你们三人明夜晚间还在这里等候就是,我要告辞了。”

马梦太往外走,张玉峰三人送出来,说:“老哥,我们专候捷音就是。”四人分别。马梦太出了后山往东走,自己心中盘算:“这是天助我马梦太该成这件奇功,我也想不到有此奇遇。”正思考之间,抬头一看,见山路崎岖,树木茂密,不是来的时候的道路,自己无奈,在各处寻找,并无路径。他信步往前,才走了有七八里之遥,腹中感到饥饿,想要吃点饭才好。心中正想着,仰面一看,皓月当空,清光皎洁,月朗星稀。

马梦太出了这道山口,见眼前有座村庄,自己信步走进庄门,到了十字街,看那街道平坦,是东西一条街,南北一条街,也有围子砖墙,四个大门。他走到十字街,往东一拐,闻到一阵羊肉香味。见路北有一座大庄门,双门半掩,羊肉的香味从这大门内飘出来。马梦太一看门内,路东有一间门房,见里面灯光闪闪。马梦太轻手轻脚,走到近前,往里一看,屋内南边有个灶台,地下一张八仙桌子上有一盏灯,地下一个炭火炉子,上面有一个带盖的沙锅,炖着一锅羊肉,八仙桌上有一把大磁茶壶,两个茶碗,一沙锅白米饭。可巧屋中并无一人。

马梦太说:“我也饿了,不免我吃点饭吧。”用手一摸,那茶还热,自己斟了一碗,自斟自饮。连喝了几碗,把炖羊肉端下来,放在八仙桌上,打开盖一看,热气腾腾。又把饭也盛来。正在饥饿之际,端起碗来,狼吞虎咽,吃得非常痛快。正在得意之时,心中说:“有福不在忙,这是应该我嘴中之食。”

正想之际,忽听那北边有人说话:“二哥,我今日炖了三斤羊肉,煮了一锅饭,请你吃点。你我二人谈谈心。”说着话,门一响,进来了两个人:头前走的人身穿月白布裤褂,足下青布快靴;年有三十以外,黑紫面皮,粗眉大眼,高颧骨,鼻梁端正,连鬓落腮黑胡子。后边那个也是这样的打扮。一见马梦太,就问:“你这人是从哪里来的?快些实说!你倘若不实说,我立刻鸣锣,把你拿住!”

马梦太饭也吃足了,说:“朋友,你先别着急。在下姓马,名梦太,是京都人氏。从此过路,我实在是饿了,把你的羊肉全给吃了。”那人一听,气往上撞,说:“好哇!你还这么大模大样的,见了我连个惧怕都没有。黑夜之间,你无故进我门房,是因为什么缘故?”说着话,他伸手一抓马梦太。马梦太一闪身,用手一磕他,他“哎哟”一声,说:“好大胆的贼人,你来与我动手!”

马梦太站起来,那两个人一齐扑向他,他全闪开了,三拳两脚,将那二人打倒。他乐嘻嘻地说:“不要脸的匹夫!老太爷一闹,全把你们这伙人要了命!”说着,往外就走,又气又笑。

走了没有三步,听见那门房一阵铜锣响,震动天地。马梦太说:“不好,我快走吧!出了这个村庄就好了。”正思考之际,忽听那东南迎面一阵锣响,西、东、北三处皆是如此,锣声齐响。那四面八方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大小巷口儿全都有人把守,刀枪如林,那灯笼上有字,写的是“守望相助”。

马梦太情知不好,连忙拉出短把刀、避血桷来,站在那当中。只听有人说:“这次别叫他跑了,拿住他,把他活埋了就是!那两天埋了一个,今日他们又来了。好哇,这次可跑不了啦!”马梦太一摆刀,说:“你这群狗党羊群,老太爷岂把你们放在心上!”只见从正南跳过四人,各执长枪,照定马梦太分心就刺。马梦太用短把刀相迎,四人把他围上。

马梦太看前顾后,并无一点惧色,把刀法展开了。那四面八方的人也都赶到,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昼一般。马梦太一瞧,约有三百多号人,把他围上。此时四面铜锣不止,马梦太想不到有这些人,要走也走不了啦,无奈,与众人动手。这些人都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抓、镋棍槊棒,各施所能;还有弓箭手、飞抓手,这些人个个奋勇,人人争先。

马梦太先前可以招架,到后来刀法迟慢。又听西边一阵锣鸣,挠勾手飞来,这两班人齐到,把马梦太闹得浑身是汗,想走不能,稍一失神,被人家一把抓住,说:“这可走不了他啦!捆上他!”马梦太情知不好,把刀一扔,躺在就地,一语不发。

众人上前将马梦太捆绑结实,把他身上携带的避血桷也搜了出来。其中一个庄丁说:“把他送到庄主那里去发落吧。”有一位年长的人说:“这个时候庄主也早就睡了,不如把他埋了,明天再告诉庄主就是了。”众人齐声说:“您老人家说得对。”马梦太说:“你们这个地方好狠毒,拿住活人就敢埋了!”那些庄丁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说:“呸!你别不要脸了!我告诉你吧,我们这个村庄先前已经埋了两个了,加上你就是第三个了。你们众人别等着了,抬起他就走吧!”

众人把马梦太抬起来,庄兵说:“把这兵刃送到庄主那里去,是一口刀、一个避血桷。”其中有人拿了兵刃去了。众人抬起马梦太,出了西村口,往北走了不远,到了一个深沟,这个地方是埋人的地方。马梦太此时心里如同万箭钻心,刀剜肺腑一般,心想:“我要是死在贼人之手,还算为国尽忠呢!没想到我死在这里,合营的朋友不能见面,也不能和张玉峰等人共同攻破剪子峪了。”

那些人说:“这边有一个坑,把他扔下去吧。”那些庄丁把马梦太提起来正要往下扔,只听见村口里面跑出一个人,说:“千万可别埋!庄主升了大厅,为这件事非常着急,说你们办事太粗疏了。快把他抬回去吧,见了庄主,看看该怎么办。”

马梦太一听,心里说:“我又可以不死了。这个庄主莫非是故友?”一想这里没有认识的朋友,不知道是怎样一段缘故,越想心里越闷。

众庄丁又把他抬回去,到了村子里刚才他吃饭的那座大门外面,只见大门已经打开,里面灯笼辉煌,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把马梦太腿上的绳扣解开了,说:“朋友,你是哪里的人?姓什么,叫什么?你说明白了,我好回禀我家庄主。”

马梦太说:“我是京都人氏,家住在安定门内国子监,姓马,排行在最后,名梦太,外号人称瘦马老太爷。你告诉他吧,我是大清营的副将,奉元帅之令来探剪子峪的。我误走到这里,因为我饿了,偷了你们这里一些饭吃,就被你们拿住了。你问完了我,我也该问问你们,这庄主姓什么?叫什么?”

那人说:“姓黑,你或许认识。”说着,走进去了。马梦太一听,心里说:“我不认识这么一位姓黑的朋友,这件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也都说了,他们这里离剪子峪很近,可全都是天地会八卦教的人。我此时死生由命,富贵在天了。”

正在心里担忧疑虑的时候,忽然看见从里面出来两个家人,说:“马老太爷,我家庄主有请。”马梦太说:“我这里还捆着呢,也不能会见朋友。你们既然不杀我,来吧,劳驾,给我解开吧。”那人果然给马梦太解开了绳子,说:“你跟我进去吧。”

那人在前面引路,马梦太跟着。进了二门,看见里面是北大厅,上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上房垂着帘子,里面灯烛辉煌。马梦太跟着那家人上了台阶,家人掀起帘子。马梦太进去一看,正面有一张八仙桌,两边有太师椅子,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挑山对联,桌子上有一盏烛灯。

马梦太在东边椅子上坐下,说:“你家庄主哪里去了?”家人说:“在后面更衣,一会儿就出来。”不多时,家人引路,从外面进来一个人,身高七尺,膀大腰圆,面色如同刃铁,黑中透亮,长着扫帚眉、大环眼,鼻梁丰隆,四方口,年纪有三十多岁,精神百倍;身穿宝蓝洋绉大衫,脚下穿着白袜云鞋。

那人一见马梦太,连忙作揖说:“师弟,愚兄不知,你是从哪里来?贵姓尊名?是哪里人氏?”马梦太听他说话,知道是自己的同门,于是说道:“我姓马,名梦太,家在安定门内国子监便是。你是哪位同师弟兄?如何知道你我是一门之人呢?”

那庄主说:“我姓黑,名锦太,是你七师兄。这个村庄名叫回回峪,我是此村首户,有什么公事都和我说。我方才正在看书,听见这个村庄传锣响,我知道这必定是有事情。因为连年闹邪教,各处有土贼,这回回峪成立了团练乡勇,守望相助。这里开创的时候我是领头的,本村一共凑了五百人。

我今夜正要问是什么事鸣锣,他们说拿住人了。把你的短把刀和避血桷拿出来,交给我看,我才知道是咱们师兄弟,连忙派人去请你前来,让你多有受惊了。你要是早来三天,还可以见着咱们师傅呢。师傅是昨天走的,要去逛四川了。”

马梦太说:“我也真是运气不好。我是奉令来探这剪子峪,到了后山,我受了人家的绊腿绳,我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遇见故友。如今来到这里,我要不是遇见兄台,我今天就性命不保了。我饭也吃了,我还不能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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