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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元玉听到“韦十一娘”三个字,又想起她之前说过自己会有危险的话,心里顿时燃起一丝希望,盼着她能救自己,胆子也稍稍大了些,便跟着青霞往前走。没走半里路,就在饭店遇到的那位妇人迎面走来。她笑着说道:“让您受这么大惊吓,没能早点来接应,实在是我的不是!您的货物已经取回来了,仆人跟马匹也都安好,不必担心。”

程元玉惊魂未定,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韦十一娘接着说:“今晚您不能再往前走了。我住的小庵就在附近,先到庵里吃顿饭,就在那儿歇一晚吧。前面的路也不安全,去不得。”程元玉不敢拒绝,只好跟着她走。

翻过两个山冈,前方出现一座陡峭的山峰,四周没有其他山脉相连,高耸的山峰直插云霄。韦十一娘指着山峰说:“这就是云冈,我的小庵就在山顶。”说着便带着程元玉,拽着藤萝、扶着树木,往山上攀爬。遇到特别陡峭的地方,韦十一娘和青霞就一起搀扶着他,走几步便歇一歇。程元玉爬得气喘吁吁,累得不行,可她俩却像走平地一样轻松。

程元玉抬头看山顶,感觉山顶仿佛在云雾之中;等好不容易爬到高处,云雾却又在脚下了。大约走了十几里路,才看到石阶。石阶有一百多级,走完石阶才是一片平地。平地上有一所茅屋,环境十分清幽雅致。韦十一娘请程元玉坐下,又唤出一个名叫缥云的女童,让她准备茶点、山珍和松酒招待客人,随后又吩咐准备饭菜,态度十分殷勤。

程元玉这才渐渐安定下来,欠身说道:“我一时疏忽,中了小人的圈套。若不是夫人相救,恐怕性命难保!只是夫人用了什么办法制住他们,还把我的货物取回来了呢?”韦十一娘微微一笑:“我是剑侠,并非普通人。之前在饭店里,见您举止文雅,不像其他人那样轻浮,所以对您心生敬意。又看您气色不佳,料想会有灾祸,便故意说没带钱付饭钱,试探您的为人。见您很讲义气,这才决定在此等候,报答您的恩情。那些小毛贼无礼,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程元玉听了,又惊又喜,满心敬佩。他从小读过不少史书,知道世间有剑侠这一门道,便问道:“听说剑术起源于唐朝,到宋朝就失传了。所以从元朝到本朝,一直没听说过还有人会这门技艺。夫人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韦十一娘耐心解释道:“剑术并非起源于唐朝,也没有在宋朝失传。自黄帝从九天玄女那里得到兵符,就有了这门技艺。黄帝的大臣风后习得此术,这才打败了蚩尤。因为这门技艺太过神奇,黄帝担心有人乱用,加上上天戒律森严,所以一直没有大肆宣扬,只挑选少数诚实可靠的人,通过口传心授的方式传承。因此,这门技艺从未断绝,只是没有广泛流传。后来张良招募人去刺杀秦始皇,梁王派人刺杀袁盎,公孙述派人暗杀来歙、岑彭,李师道派人刺杀武元衡,用的都是这门剑术。

这门技艺不容易学到,唐朝的藩镇势力羡慕不已,极力招揽奇人异士。一些贪图利益的人,不管是非对错,都去为他们效力,所以才让人觉得只有唐朝才有剑侠。殊不知这些人违反了上天戒律,后来都没有好下场。因此,当时的先师重申了戒律,大致内容是:不得随意传人、不得随意杀人;不得帮恶人伤害好人;不得杀人后贪图名声。这几条戒律最为重要。所以赵元昊派去的刺客,不敢杀韩魏公;苗傅、刘正彦派去的刺客,不敢杀张德远,就是因为害怕违反戒律。”

程元玉疑惑道:“史书上记载黄帝与蚩尤交战,没说用到了剑术;张良招募的大力士,也没说会剑术;梁王、公孙述、李师道派去的人,都说是盗贼,怎么能说是剑侠呢?”

韦十一娘摇头道:“您说得不对,这正是我们这一行‘不居其名’的原则。蚩尤生得奇特,又身怀异术,岂是普通战斗就能战胜的?秦始皇贵为天子,身边护卫森严,威风凛凛,而且秦朝法律严苛,谁敢去刺杀他?就算有人刺杀,又怎么能全身而退?再看袁盎身为近臣,来歙、岑彭身为大帅,武元衡位居宰相,有人能在万众之中取其性命,在京城重地将其刺杀,若没有神奇的剑术,怎么可能做到?况且武元衡死后,连颅骨都被取走了,事发仓促间,普通人哪有这个闲工夫?史书上其实写得很明白,只是您没有仔细琢磨罢了。”

程元玉又问:“史书上记载的刺客,应该都是会剑术的吧?像荆轲刺秦王,说他剑术不精,那其他刺客大多都有剑术?”韦十一娘解释道:“司马迁的说法不准确。秦朝虽然无道,但秦始皇是天命所归,就算有剑术,又怎能随意使用?至于专诸、聂政这些人,只是出于义气,是有血性的好汉,原本不会剑术。如果这样都算会剑术,那世间那些拼命杀人、最后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的,岂不都是剑侠了?”

程元玉接着问:“那昆仑摩勒呢?”韦十一娘说:“他的本事比较粗浅。聂隐娘、红线才是剑术高手中的高手。摩勒靠的是身形矫健,只能在艰难险阻中展示敏捷的身手。而隐娘她们靠的是神奇的功法,其中的玄妙之处,连鬼神都无法看透,她们能穿过针眼,藏身在皮囊之中,瞬间跨越千里,来去无踪,这才是真正的剑术。”

程元玉又想起《虬髯客传》,说道:“我看《虬髯客传》里说,他把仇人的首级拿来吃了,剑术可以用来报私仇吗?”韦十一娘正色道:“不是这样的。虬髯客的故事是寓言,并非真实。就算是报仇,也要分是非对错。如果错在自己,我们是不敢用剑术报仇的。”

程元玉又问:“那剑侠所说的仇人,一般都是什么样的人呢?”韦十一娘严肃地说:“仇分好几种,但都不是私人恩怨。世上有地方官虐待百姓,收受贿赂还害人性命的;有上司作威作福,喜欢谄媚之人,打压正直之士的;有将帅克扣军饷,不操练军队,致使边疆失守的;有宰相安插亲信,迫害异己,导致贤能与奸邪颠倒的;有考官私通关系,收受贿赂,混淆是非,让无才之人侥幸中举,有才之士却被埋没的。这些人,都是我们剑术必杀的对象!至于那些舞文弄墨的狡猾官吏、蛮横霸道的地方豪强,自有法律制裁;忤逆不孝的儿子、忘恩负义的小人,自有雷神掌管,与我们无关。”

程元玉说:“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人被刺客或剑仙杀死啊。”韦十一娘笑道:“这种事怎么能让人知道呢?对付这些人,方法有很多:罪大恶极的,直接取他们和家人的性命;罪行稍轻的,有的让剑入喉,有的伤其心腹,他们的家人只以为是暴病而亡,不知其中缘由;还有的用术法迷惑他们的魂魄,让他们疯癫发狂,失魂落魄而死;或者迷惑他们的家人,让家中丑事不断,使其抑郁而死;对于那些时机未到的,就托梦制造灵异现象,让他们心生恐惧。”

程元玉好奇地问:“我能看看剑吗?”韦十一娘说:“厉害的剑术不能随意使用,怕吓着您。小试一下倒是可以。”她唤来青霞、缥云二女童,吩咐道:“程公想看剑术,你们演示一下,就在这悬崖边炼制吧。”二女童点头答应。

韦十一娘从袖中取出两个丸子,往空中一抛,丸子直冲数丈高,落下时,二女童轻巧地跃上树梢,伸手稳稳接住,分毫不差。她们各拿一丸,轻轻一拂,丸子就变成了雪亮的利刃。程元玉看向周围,只见树枝弯曲倒挂,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往下一看,顿时头晕目眩,汗毛倒竖,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而韦十一娘谈笑自若,二女童手持利刃,你来我往地演练起来。一开始还能看清人影招式,到后来,只见两条白练在半空飞舞缠绕,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就这样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二女童才停下来,气息平稳,面色如常。程元玉赞叹道:“真是神人啊!”

此时夜已深了,韦十一娘在竹榻上铺好被褥,让程元玉在此休息,还贴心地盖上鹿裘。随后,她带着二女童行礼告退,到石室中休息去了。此时正值八月,程元玉裹着鹿裘、盖着被子,仍觉得寒气逼人,毕竟这山上地势太高。

天还没亮,韦十一娘就起身梳洗完毕。程元玉也跟着起来洗漱,出来向她道谢。韦十一娘说:“山里条件简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接着又准备了早饭。饭后,她让青霞拿上弓箭下山去打些野味,准备午餐。

青霞去了一会儿,空手而归,说:“天还早,没打到。”韦十一娘又让缥云去。没过多久,缥云提着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回来了。韦十一娘很高兴,让青霞赶紧去烹饪,招待客人。

程元玉有些疑惑:“山里的野鸡野兔应该不少,怎么这么难打?”韦十一娘说:“山里确实不少,只是它们藏得严实,不好找。”程元玉笑道:“以夫人的神术,还有什么得不到的,怎么会难抓这野鸡野兔?”韦十一娘认真地说:“您说得不对。我的剑术怎么能用来伤害生灵、满足口腹之欲呢?这不仅违背天理,也不能这么大材小用。像野鸡野兔这类猎物,就应该用弓箭,靠人力去获取。”程元玉听了,心中对她更加敬佩。

没过多久,几巡酒下肚,程元玉开口问道:“夫人的身世经历,可否说与我听听?”韦十一娘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说起来,我的经历有许多不堪回首之处。但您是个忠厚之人,说与您听也无妨。我本是长安人,父母家境贫寒,带着我寄居在平凉,靠手艺谋生。父亲去世后,就只剩我和母亲相依为命。又过了两年,母亲把我嫁给了同乡郑氏的儿子,而后她自己也改嫁他人。

我那丈夫生性轻佻,行为放纵,喜好结交江湖侠士,四处游荡。我多次劝诫他,两人为此常常争吵,关系越来越差。后来,他抛下我,和一群不务正业的人去边疆立功,从此音信全无。我丈夫的哥哥品行不端,竟对我言语轻薄,我严词拒绝。有一天,他趁我不备,偷偷爬上我的床,我抓起床头的剑刺向他,他受伤逃走了。

我寻思着,自己一个妇人,和丈夫感情不和,留在这里,又与大伯哥同住一个屋檐下,多有不便,况且如今伤了他,更是不能再待下去。曾有个赵道姑从小就喜欢我,她身怀神奇的法术,说我有资质可以传承。只是因为父母在,我不敢擅自做主。如今走投无路,只能去投奔她。

第二天,我去见赵道姑,她欣然收留了我。她还说:‘这里不能再住了,我在山中的庵里可以居住。’于是她带我登上一座山峰,那里比这里还要险峻,山顶有个小小的茅棚,我就住在里面,她开始教我法术。到了晚上,她径直下山,只留我独自在茅棚里,还告诫我:‘千万不要饮酒,也不能有男女之事。’我心想,这荒山野岭的,哪会有这两件事?嘴上虽然答应着,心里却没当回事。

我躺在茅棚的床上,到了深夜,有个男子翻墙进来,相貌极为俊美。我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询问,他却不回答,我呵斥他离开,他也不听。那人径直上前想要抱住我,我奋力反抗,他却更加执意。我抽出剑要攻击他,他也拔剑相迎。他的剑术十分精湛,我刚刚开始学习,自知不敌,只好扔掉剑,苦苦哀求:‘我命不好,早已心灰意冷,您何苦来扰乱我?况且师父有明确的戒律,我发誓不敢违背。’那人不听,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顺从。我伸长脖子,说道:‘要杀便杀,我的志向绝不能改变!’那人收起剑,笑着说:‘看来你的心志确实坚定!’我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人不是男子,竟然是赵道姑,她故意这样试探我。因为这次试探,她认定我心志坚定,便将全部法术都传授给了我。等我学成之后,她就远游四方,我便一直住在这山中了。”

程元玉听完这番话,对韦十一娘越发敬重。

眼看太阳快到中天,程元玉起身告辞,准备继续赶路。他问起昨天被抢走的行李和仆马,韦十一娘说:“前面自然有人送还给你,放心走吧。”说着,她拿出一个装着药的袋子递给程元玉,说道:“每年服用一丸,可保一年不生病。”韦十一娘一直送程元玉下山,直到大路旁才与他告别。

刚分别没走几步,昨天那帮强盗就带着行李和仆马,在路边等候归还。程元玉想拿出一半银钱给他们,他们死活不肯接受,减少到一两银子当作酒钱,他们也坚决推辞。程元玉问为什么,强盗们说:“韦家娘子有命令,哪怕是千里之外的事,我们也不敢违抗。要是违了她的命令,她马上就会知道。我们性命要紧,不敢拿这些钱。”程元玉感慨不已,重新整理好行装,和仆人继续上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韦十一娘的消息,一晃就是十多年。

有一天,程元玉再次前往四川。在栈道上行走时,他看到一个年轻妇人陪着一位书生赶路,那妇人不停地打量他。程元玉仔细端详,觉得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时,妇人突然开口:“程丈别来无恙?还记得青霞吗?”程元玉这才反应过来,她是韦十一娘的弟子青霞,于是和青霞、书生相互见礼。

青霞对书生说:“这位先生就是我师父敬重的程丈,我之前常和你提起的。”书生又与程元玉重新行礼。程元玉问青霞:“你师父如今在哪里?这位又是何人?”青霞回答:“师父还和以前一样。程丈与我们分别几年后,我奉师父之命嫁给了这位书生。”程元玉又问:“那缥云呢?”青霞说:“缥云也嫁人了。师父又收了两个新弟子。我和缥云,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去探望师父。”程元玉接着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青霞说:“有些公事要办,不能多做停留。”说完便匆匆作别。看她神色匆匆,似乎有急事在身,转眼间就走远了。

过了几天,突然传来消息,说蜀中某位官员突然去世。这位官员为人狡诈,贪图虚名,经常在暗地里算计别人、抢夺财物。那年他担任科举考试的房考官,暗中勾结考生,收受贿赂,让真正有才华的人落榜,所作所为完全符合韦十一娘所说的“必诛之人”的标准。程元玉心里暗自怀疑:“这恐怕就是青霞说的要办的公事吧。”但他不敢声张,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关于她们的消息了。

这是明朝成化年间发生的事。秣陵的胡太史汝嘉曾写过《韦十一娘传》,还赋诗一首:“侠客从来久,韦娘论独奇。双丸虽有术,一剑本无私。贤佞能精别,恩仇不浪施。何当时假腕,刬尽负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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