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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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时轻轻抬眸,扫过在座众人,微微一笑:“再者,现行法子,纸膜需以重石压干,费时费力,何不换个方式?”
她话音顿了顿,似乎刻意让众人思索片刻,方才轻描淡写地道:“风。”
“风?”
“以鼓风机鼓气,自下向上,使纸膜内的水分迅速蒸散,再辅以炭火烘烤,焙干之速,比单靠重压快上数倍。”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众匠皆是神色震动,谢灵伊更是忍不住轻叩扇柄,笑道:“宁姑娘,你当真是要将这造纸之法彻底翻个遍?”
宁时懒懒一笑:“不过是些思路罢了。”
她是个庸才,所做的不过是拾前人牙慧。
真正要落地肯定还是需要这些技艺精湛的工匠的。
谢灵伊目光微动,缓缓举杯,似是不动声色地掩去嘴角的一丝笑意。
她清楚,这场七夕画舫内的夜宴的意义已经彻底不同了。
宁时垂眸,指腹缓缓摩挲着茶盏,声音不疾不徐:“这些法子,是真是假,诸位心里自有计较。我不过是抛砖引玉,真正能让技艺焕新、让手艺存世的,终究是你们。”
她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席间众人,唇角微微上扬,笑意却不达眼底:“金陵是天下工匠云集之地,诸位技艺精湛,名声远播,可若只守着一方手艺,难免被他人超越。”
她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似随意地感叹:“旁的不说,如今北地匠人已有新法,听闻西洋亦有巧技流入……若是旁人抢先一步,这金陵的匠作之名,怕是坐不稳了。”
此言一出,席间的气氛微妙地变了。
年长的匠人若有所思,年轻些的工匠则下意识地看向同伴,眼中流露出隐隐的不安与思索。
宁时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调平静,却带着莫名的诱惑:“旧法能存,自然有它的道理,可若能推陈出新,让金陵技艺再登高楼,诸位又何乐而不为?”
她语气温和,不曾言明什么,但众人已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谢灵伊轻叩扇柄,笑吟吟地瞧着她:“宁姑娘的意思是……?”
“若诸位愿意。”宁时看着众人,唇角微勾,目光沉静,“我打算筹个工艺司,专收金陵最顶尖的匠人,试试能不能让本国的技艺更上一层。”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甚至带着点随意,像是在与故人闲谈。
可在座的匠人听来,却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工艺司……”有人喃喃重复,似是被这个念头震撼到。
“自然不会让诸位白做。”宁时随意地把玩着茶盏,语气轻松,“银两、工坊、匠人所需的器物与场地,皆可提供……前提是诸位愿意赌上一赌。”
她不说自己必然能成功,也不承诺虚无缥缈的未来,只是将这赌局摆在众人面前,让他们自己去选——是固守旧技,眼看旁人超越,还是趁机一试,搏个金陵匠艺不衰的未来?
谢灵伊“啧”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摇着扇子:“宁姑娘这算盘打得可真响亮。”
宁时淡淡一笑,没否认,也没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席间众人的反应。
此刻,决定权已不在她手中。
她只等他们自己做出选择——是走,还是留?
然而,就在这沉静思索的氛围中,一阵轻微的帘帐波动声响起,旋即,一道修长的身影踏入舱内。
进来的女子身形颀长,玄色襦衫下摆微敞,显得步伐随性而闲散,眉目间却透着几分凌厉的桀骜。
她肤色略深,轮廓冷峻,鼻梁上细碎的雀斑在灯影下若隐若现,身着胡服,衣摆略显宽松,便于行动,腰间束着一条皮制工具带,上头挂满了刻刀、火折子、炭笔等杂物,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不羁之气。
细细看去,发间别着一支铁簪,簪头雕琢成火铳形状,锋芒毕露,颇有些巧思。
宁时托着下巴看她,心念一动。
这应该就是谢灵伊前几日提到的那位金陵百工之长,年纪轻轻就已经精通水利、火器、矿冶、纺织,在工匠中名望颇高的奇女子——
谢灵伊那时候是这么说的:“......生于世家,却与寻常闺阁女子格格不入,素来嗤笑繁文缛节,言谈间颇有狂放不羁之气。”
眼前的不速之客的目光懒懒一扫,仿佛随意地打量着舱内众人,然而当视线触及宁时,她的步伐微微一滞,眼底懒散的神色顿时收敛了几分,像是敏锐地捕捉到某个有趣的猎物,眸色微微一亮。
“曹观澜,你倒是比我想的来得早。”
谢灵伊的声音悠悠传来,似笑非笑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漫不经心:“金陵工界不世出的‘奇才’,举国百工敬仰之人,我本想让你最后登场,结果你倒好,自己先耐不住了?”
曹观澜闻言,唇角微微一勾,眼底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语气随意:“敬仰?谢小姐抬举了。”
她说着,目光仍旧落在宁时身上,眯了眯眼,似是在琢磨什么。
“宁姑娘。”谢灵伊挑眉,随意地一指她,笑道,“这位便是曹家那位最不成器也最成器的一辈翘楚,曹观澜。你先前问我金陵名匠之事,我便想着,若说谁能与你在技术上投契,怕也只有她了。”
她语气调笑,显然是熟悉曹观澜的性子,虽有几分玩味,却也不乏真心实意的欣赏。
“虽说是女子,但她这些年把曹家能用的资源都折腾了个遍,别的世家姑娘谈诗赋词,她却成日钻在火药和机巧堆里,手里鼓捣出来的燧发枪,如今大元军中都在用。”
“燧发枪?”
曹观澜轻轻一哼,目光终于完全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挑剔和审视:“怎么,你也感兴趣?”
宁时微微一笑,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面,唇角微微勾起,语调随意:“谢小姐刚才说我是想让天下工艺改头换面,其实倒也不错……不过单凭我说的那些改造纸,改织机,其实都是些末学,我意在别处。”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点火星落进燧石里。
瞬间,曹观澜的目光变了。
她原本散漫的神色瞬间收敛,眼神骤然变得锋锐,像是终于嗅到某种能令她真正感兴趣的气息。那双冷峻的眼眸微微眯起,缓缓地打量着宁时,像是在掂量她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然后,她笑了。
那笑意并不轻松,反而带着几分战意般的兴奋。
“宁姑娘,你这话——”曹观澜低低地笑了一声,唇角缓缓扬起,“可把我说得有点好奇了。”
“那正好。”宁时笑意不变,端起茶盏,微微一晃,茶水晕出细密的涟漪,似轻描淡写,又似挑衅,“不如,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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