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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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

苏清手里拿着大红包，有a4纸对折那么大，摸着很实在的一叠，倒不是她刻意想知道里面有多少，而是沉甸甸的分量摆在那里。</p>

萧老太太不仅给她发了，还给进来的每个小辈都发了。</p>

苏清进大学就再没拿过红包，况且她习惯了给别人发钱，如今居然同嘴里还叼着棒棒糖的小屁孩同伍，真是越活越回去了…</p>

她此刻坐在房间正中地毯上，脚边一只氦气瓶，正在给刚打了气的气球收口，又扎上了一根带着蝴蝶结的亮色长丝带。</p>

身边围着十几个目光闪亮的小孩。</p>

今晚的寿星萧老太太去大堂应酬了，至于这间休息室为什么一下子成了儿童间，要从两个小孩当着苏清的面争抢一个气球说起。</p>

苏清大学兼职过babysiter，管小孩相当得心应手，自带姐姐气场，再加上一点孩子王的天性，没过几分钟就把屋内的小孩们拿捏得死死的。</p>

刚赶来的萧谢迈进这间屋子时，脸上掠过吃惊，但一想到这群孩子围着的人是苏清时，倒也见怪不怪了。</p>

只是目前苏清身边没他能进去的位置，萧谢索性立在门口乖乖等着。</p>

拿了气球的小孩一只只又蹦又跳地从萧谢面前路过，像是从木栅栏里蹦出来的羔羊，这教萧谢回忆起四年前，第一次见到苏清的时候。</p>

那一天，海湾是沉闷的蓝灰色，雨后小路上踏过五六个孩子，赤着脚走成了随意的线，最后面跟着的是位提着一串鞋的年轻女士。</p>

她像是位得心应手的牧羊人，赶着她的‘小羊群们’闲散而惬意。</p>

海边来来往往路过许多人，亚洲人的面孔并不少见，可萧谢不知为什么只对那位年轻女士印象深刻。</p>

或许因为她古典的东方气质，教他想起了他刚过世的母亲；</p>

或许因为她走过的泥路上正巧落下了一缕穿透乌云的阳光；</p>

又或许是因为，在他第三次遇到她时，她主动上前同他说了话。</p>

那天她是一个人，用英文问他手上的数字谜题做得怎么样了？</p>

他淡淡摇头，接话的兴致不大。</p>

她又说总见他一个人，大人会回来接他吗？</p>

他低着头依旧沉默。</p>

她坐了下来，海天背幕，两人并肩，离得不近，却也不远。</p>

沉默了二十分钟，天际的雨云正席卷而来，她偏头问他，要送他回家吗？</p>

她同他说话时总带着明朗的笑，或许是想拂去他眼底的灰暗。</p>

可她紧接着又说，“你可当心了，也许我是个专门骗小孩的人贩子。”</p>

他合上书，平静说了句‘没关系’。</p>

送他回家的路上，她不幸被警车拦了下来。</p>

警车上下来的是位退休返岗的白人老爷爷，她被要求坐在车里拉下车窗，拿出驾照。</p>

是他帮她从副驾前凌乱的手套箱里找到的驾照，他递出时看了一眼她的名字。</p>

因为超速，车里还载着未成年，老爷爷冒着大雨与她隔着车门，谆谆教导了十分钟。</p>

她拉着他扮起了低头认错的乖兔子，揪着他的脸颊叫他一同表演最虔诚的微笑。</p>

警官走后，她又像只侥幸逃脱的狐狸般吐了吐舌头。</p>

只下一秒又堆上了极难得的正经，告诉他这是反面教材，以后不要模仿！</p>

他对她无语至极，却在之后的日子里反复想起这一幕。</p>

乐此不疲。</p>

她送他到家门口时，雨终于停了，她下车与他作别，揉了揉他的脑袋，搅得他头发凌乱。</p>

那时他只高出她半个头，她对他说，下雨天出门记得带伞，也别轻易上陌生人的车，还有，往后记得提醒载他的司机不能超速。</p>

这三点他都记住了。</p>

之后，他主动开口问她，手腕内侧的纹身是什么意思。</p>

她一愣，提到康乃馨时，眼底黯然，他看得出，那是失去亲人的神色。</p>

同他一样。</p>

最后，她挥挥手走了，依旧是明朗的笑，似云海下那一缕不经意触入泥潭里的薄光。</p>

只是，自此直到回国，他再没在那片海湾遇到过她。</p>

思绪回到眼前，不知不觉，屋内已经不剩几个孩子。</p>

萧谢自门口走向苏清，接过她手里的氦气瓶，大高个子盘坐下，挨着她，似一只寻回到主人身边的藏獒。</p>